要是陈晓辰遇上这事，肯定就立马答应下来，连夜拟好离婚协议，第二天一大早赶着第一批去办离婚手续，让月老想补红线都赶不上趟的。

这对苏醒尘百利而无一害。

他没理由不同意。

苏醒尘连考虑的过程都没有，直接道：“我不同意。”

“你同意就好……啊？”陈晓辰本来满意地喝了口茶水，等反应过来就呛到了。

“唔……！”茶水因为颠簸从杯沿倾泻，浇到了手上。陈晓辰匆匆放下茶杯，还没找到纸巾，手指就被对面的人牵了起来。

对方拿着干净的手帕仔仔细细地为她擦拭水渍。他面色沉静，动作轻柔，除了必要的接触外，不触碰她手部的任何地方，举动间像极了绅士。

这位绅士有理有据地分析：“你现在头部受伤，虽然医生给你做了检查，但还是无法确定你大脑内部的具体情况。”

“你正处于失忆状态，心智、行为能力都不一定成熟。作为你的伴侣，理智上来说，我不建议你草率地作出这种关系到人生节点的决定。”

他说了这麽一大段，陈晓辰听懂了——

[你是脑残，我不太放心。]

“而且。”这位绅士补刀，“净身出户，你要怎麽生活？”

“你没钱，没房，没工作，也没有能接济你的人。出去后，你很大概率冻死路边，或者饿死街头。”

“好了。”陈晓辰面无表情地擡手示意他到此为止，内心已泪流满面。

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吧，真的不必这麽抽丝剥茧地说明原因的，真的。

陈晓辰再次发现了自己的人生有多麽失败。现在的她是个连去小卖部买棒棒糖，都只能刷丈夫的卡的女人。

谈自立门户，好像确实有点早。

苏醒尘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讲出的话略有些刻薄，但他没打算收回。

他站起身，为这段深夜谈话收尾：“如果等你恢複记忆，还是打算和我离婚的话。”

“我会同意的。”

“不早了，去休息吧。”他拿起行李打算回房，陈晓辰这时才发现他眼底略有些青黑，似乎一直没休息好。

她一边盯着苏醒尘的背影发呆，一边想着自己的人生到底该何去何从。

对方却突然回头，两个人目光一对上，都有些意外。

苏醒尘说：“你不需要净身出户。”

他一本正经，让人觉得不是在开玩笑：“这些本来就都应该是你的。”

毕竟，我所获得的一切财富，都是拜你所赐。

不等陈晓辰反应过来，他又自顾自地往房间走了，只留下一个瘦高背影，走路的姿态无端让陈晓辰觉得熟悉。

……在哪里见过呢？

陈晓辰又做梦了。

深山中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十米高的大树连成一片在风中狂舞，让人看不清前路。一高一矮两个小孩就这样在林间循着空隙艰难前行。

矮小孩跟不上高个儿的脚步，一个踉跄摔倒了。她也不哭，擦擦脸爬起来继续跟着高个儿往前走。

高个儿过了会回头时，才惊讶地发现，小女孩一身泥泞，脸颊被尖锐的枝丫划开了道口子，形容相当狼狈，却闭着嘴一声不吭。

他想了想，伸手牵起女孩，坚定地继续拨开树丛向前走。

“大哥哥……我想回家。”女孩觉得很累、很渴、很害怕，但她没有哭，只是小声地问，“我们还能回家吗？”

他们已经迷路了三个小时，天色越来越暗，而前路更是一片漆黑。

“能。”高个儿的背影宽大，不容置疑地拉着她的手一直走，他承诺，“我一定带你回家。”

“叮铃铃铃……”陈晓辰一直想看清那个大哥哥的脸，然而梦里几乎从头到尾都只能看到对方的背影。

被电话吵醒的时候，陈晓辰很没好气地接起来。

“您好，我是篇仁企划部的，请问您现在是否有考研、留学、学习小语种的计划呢？我们这边可以提供德语、法语、西语等多个语种的授课哦……”

“Nein, st?re mich nicht mehr！”（没有，别再打扰我了！）

有没有搞错啊，谁又把她电话卖了？大早上的扰人清梦，没给人臭骂一顿算陈晓辰脾气好。

陈晓辰狠狠按掉电话，迷迷糊糊地又倒回枕头上。然而困意却像流沙一样无可挽留地逃跑了。她觉浅，被吵醒就很难再入睡。因此这麽多年了起床气一直十分严重。

“啧。”她很不满地把脸埋进枕头里，忍住骂人的沖动。过了会，才终于清醒了。

她茫然自问：“我刚说的什麽？”

陈晓辰裹着被子坐在电脑前，划拉着鼠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