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陶西延总是对她很严厉，要求她上进，要她磨炼心性、学会御下之道。

彼时的陶妍满不在乎地说：“我为什麽要学这些？哥哥，我就算一辈子都不工作，也有你们养着我呀。”

陶西延却正色道：“我和爸爸不可能保护你一辈子。”

陶妍颇感受伤：“你这是什麽意思！爸爸承诺过的，他说我只要做个小公主就可以了，难道你们不要我了吗？”

她骄纵惯了，脾气一上来，面前是亲哥也收不住：“好！不要我了！我就不在家里碍你的眼！”她本就是放假期间回的国，出门后一张机票，直接收拾了东西又回学校了。

留下陶西延靠在椅子上，微微叹气。

要怎麽说你才能明白，陶妍？

被宠爱者一无所有。

后来陶妍在国外，突然没了音讯，她看着陶西延给她发的数条消息和电话，一条也没回。

她想：哼，不要我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舍不舍得！

陶西延屡次联系她不上，又恰逢看到陶妍所在地有一起无差别持刀捅人案。陶西延那一整天都坐立难安，他想起母亲临终前对自己的嘱托，又看着陶仁对陶妍漠不关心的模样，干脆自己买了机票飞过去。

陶妍宿醉醒来，捡起地毯上的手机，才看到那则飞机失事的新闻。

她哥给她发的最后几条消息，是一张航班图，还有两句话。

陶西延：[没不要你。]

陶西延：[消消气，来接哥吧。]

他们连陶西延的尸骨都没有找齐全。在该国受难者家属聚衆抗议的地方，陶妍看着她的父亲跪在地上痛哭，嘴里大喊着：“我陶家无后了啊！”

陶妍茫然地想：那我是谁？

她转头，看向这巨大场地的另一端，有个熟悉的身影——周家的那个小女儿伏在地上，摸着焦黑的土壤不停地往怀里扫，想把它们都拢在手里。她流着泪嚎啕着：“姐姐！姐姐！……”

后来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陶仁一改往日慈爱的面孔，不顾陶妍的意愿，以断生活费为威胁，强行让她中断学业，回国打理家业。

然而他越看陶妍越不顺眼，因为她的娇纵、因为她的无能、因为她——

不是个儿子。

尽管这些全都是他一手造就。因为女儿不需要培养，只要在他老来能尽尽孝道也就罢了。可是如今，他的儿子没了！还全都是因为这个不中用的女儿！

陶妍收起自己的回忆，看着地面上被摔碎的茶盏，问道：“您不就是想要个有能力的儿子吗？”

她笑得惨淡：“苏醒尘就很合你的意吧？他优秀、又有野心，最符合你的完美儿子要求。”

“我要是把他抢过来，让他帮你打理家业，让他乖乖喊你叫爸，你会不会看得上我一点？”

陶仁不知是被戳中了哪块心事，他怒发沖冠，又抄起手边一个杯子砸向她：“滚出去！”

陶妍偏过头，她的额角被砸伤，流下一道血迹。

她没有像以前那样放声大哭，来博取身边人的同情、怜惜、宠爱。

她默默走出门，想要模仿当初她大哥的神韵——宠辱不惊、不骄不躁。

被宠爱者一无所有。

她明白得实在太晚，太晚了。

第 35 章

不同于第一次站在原地等待陶妍开口，贾盼随意地找了个凳子坐下，翘着二郎腿问：“这次陶大小姐找我又是什麽事呢？”

陶妍吹了吹烫口的咖啡，她刚从餐厅回来，被苏醒尘和陈晓辰气得怒不可遏，然而秘书告诉她的消息让她暂时收住了脾气。

陶妍似笑非笑地看着贾盼，问：“你很了解苏醒尘？”

贾盼原本低垂的眼睫扑闪了一下，她有些拿不準陶妍这话的意思，下意识问：“你怎麽知道？”

“这你就别管了。”陶妍往椅背上一靠，“我自然有我知道的方法。”

贾盼却不耐烦听她打哑谜，她站起身，语气很不好：“陶小姐，如果你把我叫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那我想我们就没必要再继续浪费时间了。”

“别急呀。”陶妍笑得开怀，在贾盼即将走出房门时，幽幽问道，“你也很讨厌陈晓辰吧？”

贾盼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此刻就凝固住了一般，她没有回头，只是问：“直接说吧，你想干什麽？”

“正好我也很讨厌陈晓辰。”陶妍站起来，慢慢走向贾盼，向她伸出手，“不如我们联手让她出局，我要苏醒尘，赵从越给你，怎麽样？”

眼前这个女人，曾经在酒会上嘲讽于她，用最不屑的眼神望着身为“陈晓辰”的自己、甚至加害于她。贾盼低头看着这只保养得宜的手，嗤笑了一声，狠狠按下了门把手：“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