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喆看着她把醒酒汤喝得很急，忍不住又问：“你喝了很多酒？”

“不多，”玉澜停下来，应该这股气消了些，竟然还能反过来调笑他，“还没醉到我想把檀大人扑倒的程度。”

那我是不是该失望？

这话檀喆只敢在心里说，玉澜可以随意调笑他，但他要是反过来调戏回去，玉澜还真不一定就乐意。

“说啊，是不是有事？要不然怎麽你一直在这等？”

玉澜还是没忘了这茬。

檀喆抿抿唇：“倒也不是什麽要紧事。”

他这样一说，玉澜更奇怪了，忍不住挑了下眉：“什麽时候……檀大人能閑到没什麽要紧事也来集仙殿了？”

这调侃里多少沾了点埋怨，尽管细微但檀喆听得出来。但他更踌躇了，他没把握说了之后玉澜会不会生气。

“说不说，不说我可就睡觉了。但你要是不说，我可不会让你走，就让你在殿里站着。”

她语气轻快不少，檀喆轻叹了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昨天你让我留在这里商议应对突厥的事，今天白天我打听了一些别的消息。”

玉澜做到软榻上淡淡望着他，等着他往下说。

檀喆也静静回视她：“陆寒寻之所以能驻军边塞应对突厥，他的经验许多都是来自其父，陆老将军陆升。”

“陆老将军追随先帝，与先帝并肩作战，后来得封开国公。但早前，陆老将军是前朝礼部尚书之子，自幼文武双修，与先帝一样，是前朝出类拔萃的贵族公子。彼时前朝妖后当政，对突厥割地朝贡和亲谄媚。前朝李太后当政时曾与突厥三次和亲，这三次和亲，陆升均以副使身份送亲。”

玉澜望着他，依然没什麽表情，只稍微笑一笑：“陆升这些经历都不是秘密，这也值得檀大人你花一整天去查？”

听了玉澜的调侃，檀喆不为所动，望着他继续说道：“陆升年轻时臂力惊人，尤善骑射，第二次送亲到突厥，曾与突厥大王子比射艺，陆升得胜，突厥大王子甘拜下风。据传在当时，突厥王子不畏前朝皇帝，却敬畏陆升。”

这时候玉澜不说话了，只是听着。

“后来，陆升跟随先帝起兵征战四方，天下太平后，尽管得封开国公，陆升依旧驻守边塞，他所面对的外敌主要就是突厥。但因为陆升早年在突厥的几次经历，他和当时突厥大可汗相互熟识，虽边境沖突不断，但未有大乱，且陆升主动奏请先帝在灵州、丰州、盐州等地与突厥展开贸易。”

玉澜摸着手里的蜜蜡，完全是面无表情，檀喆刚才一开口她隐约就猜到檀喆要说什麽，如今基本确定了。

“那时陆升已经有了长子陆寒寻。陆升之妻亦是将门之后，生了陆寒寻后，虽居洛阳，依旧多次带陆寒寻到边塞与陆升团聚，所以陆寒寻自小也接触突厥人。至少……”

檀喆顿了一下：“至少和慕延慕小将军比，陆寒寻对突厥的经验要丰富得多。”

提到慕延，玉澜果然怔了一下，但随即她无奈一笑。

“慕小将军……慕延和陆寒寻同岁，如今陆寒寻年已二十六，也是快到而立之年的人了，可慕延，还是被叫慕小将军。”

她的笑里有轻轻的惆怅，那个死时不满不及弱冠的大殷未来将星，永远都会是活在神都记忆里的慕小将军了。

玉澜的惆怅和思绪点到即止，她看向檀喆：“檀大人还想说什麽？”

檀喆注视着她。

“陆升之所以对突厥了解颇深，是因为他几次进入突厥境内的经历。陆升通过送亲队伍去突厥，不仅了解突厥山川地形风土人情，还结识了突厥可汗及王子等一衆贵族。”

“如果不是后来陆老将军得了一场大病驻守边塞力不从心，兴许后面的事情陆老将军也会亲力亲为。但前些年，陆老将军因病回洛阳安居养病，陆寒寻接替陆升去边塞驻守。”

“对。”玉澜点头，承认以上檀喆说得都对。

“很显然，这位和慕延被称为将星双璧的少年将军完全继承了陆升的事业，并且可以说是，青出于蓝。”

说到这，檀喆语气一顿，他眯起眼睛看向依旧气定神閑的玉澜。

“陆升对突厥的经验靠的是多年边境驻守以及几次送亲经历，但显然还不够，如今陆老将军在洛阳，和突厥交手的就是陆寒寻，”说到这檀喆顿了一下，“我说的交手，不止是对阵。”

“自古以来外交的策略，都有一个最基础的条件，就是需要对敌有足够的了解。战国时张仪挂六国相印，游历各国才能完成合纵连横。突厥是大殷强敌，想要对突厥拥有主动权，必须对突厥有足够的认识。陆寒寻如今做的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更多的了解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