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晴咬了咬唇瓣，没吱声。

就算是黎爽，她也没有说出和老爷子之间的“对赌协议”。

“这件吧，明黄色，衬你皮肤。正好今年流行黄色。”

黎爽摘下衣服架子，催促应晴当场换上。

她换好后，黎爽歪着头，对她左打量右打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对！是你这个发型。”

说着，黎爽走进自己的卧室，拿出一张美发店的VIP卡。

“明早你先去洗个头，再让发型师给你卷个造型。另外，我桌上的化妆品，你随便用。”

“好。谢谢姐。”

应晴没有夜郎自大，而是从善如流地接受道。

恋爱，是一个新的领域，一切她都要从头学起。

职场上还有实习生，恋爱中就只有练习生了。

不成功，便成仁。

……

第二天一早，黎爽很早就起来了，咬着三明治就沖向地铁站。

她是故意的，明明有时间吃早餐，只是她觉得这个造型更像是一个上班的人。

準确地说，黎爽应该是大半夜都没睡着，为自己竟然能走进职场，而兴奋。

这种多巴胺的分泌，比她任何一次去赴男人的约会，都要强烈。

此刻，她一个男人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包括吴佳宝。

她满脑子飞转的，都是早上洗漱时，应晴依靠在卫生间门上的提点。

“我师傅刘放，城府很深，是只‘笑面虎’，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敬而远之，和保持适当遥远的心理距离。不管他今天表现得多麽谦逊诚恳，你记住，永远要一问三不知，防止被他套话，落下把柄。”

“北熊的HRD是个做事非常死板的人，她只知道能保住自己的饭碗就够了。所以，她下面的人，也是有样学样。你记住，面试的时候，中规中矩，保持低调，千万不要显得自己过于与衆不同。而且，她们这个部门，很看重女性求职者的工作态度。如果问你私生活方面的问题，你就回答：没有男朋友，三年内不打算恋，五年内不打算结婚，準备丁克一辈子！”

“还有那个梁珊，她现在对接技术和商务，今天的面试她应该也会在。我听说，上次北熊的买卖数据事件暴露之后，她就火速改名，叫‘梁易欢’了。不过不管她叫什麽，你只需要记住，她是个两面三刀不怀好意媚上欺下的小人就行了。她要敢刁难你，你千万别怂。”

“好的，应晴，我都记住了。”

“嗯！姐，面试顺利！”

当黎爽一腔热忱地沖到北熊楼下，才发现，自己即将面试的这家公司，竟然有点……一言难尽。

虽说北熊位于陆家嘴。

但陆家嘴和陆家嘴也是不同的。

徐彙滨江和陆家嘴滨江压根就不是一个概念。

而且北熊所在的写字楼又老又破，他们还只占据了朝北最低的一层。

自打走进大楼开始，黎爽若有似无地都能闻到飘散在空气中的下水道味儿。

斑驳的墙壁，老式的电梯，都快让黎爽忘记了，这里竟然是陆家嘴。

“北熊好歹也是数据标注公司中数一数二的，怎麽办公的地方这麽破。”

黎爽实在忍受不了37℃的天，跟一群散发着汗臭的“社畜”们一起挤电梯，于是选择了走昏暗逼仄的楼梯。

她边打电话，边给应晴吐槽。

应晴回複她道：“姐姐！现在的互联网公司，都在降本增效。北熊没有退出陆家嘴，已经算很好了！我听说很多公司，都移去了张江、临港。你就别抱怨了！”

黎爽拖着细高跟继续往昏暗的楼上爬。

这双鞋，是她沦为打工人，最后的倔强。

按照应晴的提点，黎爽尽量收敛锋芒，面试进行地很顺利。

但黎爽也不是傻子，好几次，刘放特别明显地在放水，她都配合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发信息告诉应晴现场的状况。

应晴更加笃定，这次数据买卖的水，比她想象得还要深。

北熊为了“降本”，在应晴离职前三个月，连饮水机都撤掉了，居然愿意招一个多余的人进去。

这是有多大的漏洞要补，又是有多大的窟窿要填，又有多大的雷要盖。

应晴很明白，北熊在boss直聘上常年挂着的那几个岗位招聘信息，不过是作为北熊仍然在良性运营的掩饰。

既是给客户看的，也是给竞品看的。

黎爽面试完，神清气爽地走出北熊大楼。

再回眸时，只觉得这个大楼，不似先前看到的那般破败，在落日余晖的映射下，竟然有种老上海的複古感。

这时，吴佳宝的电话，第三次不失时机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