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说说笑笑，李穗儿无意间瞥见人群里落单的辛月娥，对着她的背影喊了声。

辛月娥转头，便见李穗儿朝她欢喜地挥手，她依旧是那般明媚灿烂，打扮得精致俏丽，下意识往她周围的人看了眼，没看到那道玉树临风的身影。

“月娥，怎麽了，快过来一起喝茶。”李穗儿又招呼一声，辛月娥这才缓步走过去，接过了菊香手里的茶。

“半月不见，你怎的憔悴了这麽多。”何柔关心问了句，才十五天，辛月娥不仅瘦了许多，脸上还带着些许病气，涂了口脂也难掩疲态。

“家里人要给我看相，我不愿意便把自己折磨生病，这样就能拖一拖。”辛月娥倒没有顾忌避讳，将这几日发生的事给说了。

家中父兄觉得她考官就是瞎折腾，想让她嫁给沧州首富之子。那沧州是什麽地方，地处苦寒，又是戍边要塞，动辄打战。

虽晋国止战多年，谁知道什麽时候又会打起来，到那时沧州必然首当其沖，就算是沧州首富之子又如何，命都没了要那麽多钱有何用，她才不要嫁到那般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苦受罪。

是以，寒冬腊月的用冷水浇自己，染上了风寒，企图用此来抗议父兄们，好在阿爹最后还是松口了。

李穗儿握住她冰冷的手，“下次他们再逼你，你就翘家，来静园找我，不要伤害自己。”

辛月娥看着她的手，沉默地点了点头，“可以吗，会不会叨扰到你。”

“不会的，我家院子多，平日里就我和我夫君两人，你来的话随便住哪个院子都行。”李穗儿眼眸弯弯的，笑容真诚善意。

何柔插话：“还是去我家吧，我家人多热闹，穗儿刚成亲不久，夫妻俩正浓情蜜意呢，我怕你尴尬。”

她说着哈哈笑起，一边揽过辛月娥的肩头。

辛月娥笑容淡下，只说了句再看，便将话题揭过。

这时，钟鼓声响起，礼官登上了城楼开始宣读结果。一衆人噤了声，气氛紧张起来，礼官先宣读了些场面话，从科举的由来，再到馆举的转变，感谢天感谢地感谢皇帝大老爷，一切都是圣恩，而等屁民需得感激在心。

场面，太场面了。

一顿念下来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听得李穗儿直点头，眼睛都睁不开。直到周围传来欢呼声才清醒过来，原来是到了点名这一步。

她立马挺直背听，一串下来都是文试中举名单。当何柔的名字被念出，身后等着的何家人全沸腾了，当即放起鞭炮，红包一摞摞地散出去，就跟天女散花似的。何柔的小叔何方棋由外激动，跳上马车来了段人猿捶胸。场面一度压制不住，还是官兵出来呵止。

何柔简直没脸看，蹲在李穗儿四轮车后躲着，小声说：“我家人就是这麽疯，莫见怪。”

李穗儿摇头，“才不会呢，我羡慕还来不及。”

有家人在的地方才是根，独自颠沛流离这些年，她时常想着要是爹娘还在就好了，可以有个归处。不过还好，她遇到了裴玄，现在也有家了。

很快念到了武试名单，考武试的人少，礼官手里的纸从三页变成了一页。李穗儿紧张得心跳狂奔，抓紧何柔和菊香的手，终于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脑袋懵了下，随后就是惊喜。

她中举了？！

阿七开心得蹦起，当场散起金豆子。

李穗儿惊呆，拦住他，“阿七，你你你别沖动啊，那可是金子。有钱也不能这麽霍霍，当心被有心人盯上今晚就遭贼！”

“不怕，家主交代了，普天同庆！”阿七一跃到马车上，广撒金子，整个玄武门前大乱。



48

阿七撒金豆子的行为一度让玄武大街发生堵塞，百姓们听说有金子捡，立即蜂拥而来。

最后没办法，一群龙影卫的弟兄出来镇场，正好廖青山当值路过，抓着阿七狠狠批了一顿。李穗儿没见过廖青山本人，但听声音觉得耳熟，当即认出就是那天泉月茶馆抓她的人，还胡诌什麽见阎王爷还需要看时辰，她想起这个就来气。

廖青山心虚不已，在李穗儿开口兴师问罪前，赶紧说自己有事脚底抹油，连阿七都顾不上教训了。

“此人叫什麽名字？”李穗儿转头问阿七。

阿七支支吾吾，不敢出卖兄弟，又不敢不回话，正当纠结时，城楼上的礼官宣布公告结束，中举名单稍后会贴在公告栏上。

李穗儿转移注意力，忽然反应不对，这中了武试的名单里似乎没听到辛月娥的名字。转头一看，果然辛月娥的表情不对，她惨白着脸，在颤抖。

李穗儿忙将小手炉塞到她冰冷的手里，给她温暖，“月娥，你先别急，此间太混乱了，一会再去公告栏处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