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刚才还往外面躲。”

温瑰动作顿了顿。

她明明会包扎，刚才却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宁海蝶。

什麽意思。

因为宁海蝶好像更适合做这个工作，因为她好像实在融不到你们这个氛围里，这怎麽说，说出来她更像小丑了，她明明已经够无地自容了。

温瑰回答不了，手里拿着纱布，只对他说，“把衣服脱一下。”

靳顾一大概在原地就这样盯了五秒钟，然后唇角没什麽情绪地一扯，修长手指扣上衣扣正準备解，不知道想到什麽，然后不动了。

他看着她，“你帮我脱。”

温瑰愣了愣，“为什麽？”

靳顾一随意道，“我手没劲。”

温瑰哦了一声。

她坐在床边，开始替他解衣服的扣子，刚开始还有一些害羞，但转念一想这是在治疗，又不是在干什麽其他的事情。

很正常，对，非常正常。

就这麽硬着头皮解开了他的衣服，也慢慢看清了他的上半身。冷白的肤色，一个男人的皮肤也拥有这样光泽，清晰可见的锁骨、胸肌、腹肌、鲨鱼肌，从上到下没有一丝赘肉，一切都刚刚好。

但很快温瑰的视线就被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淤血、疤痕所吸引。

太多了，肩膀上，胳膊上，尤其是腹部的纱布，缠了了好大一圈，一直缠到侧边的肩膀上，隐隐可见干涸的血迹。

温瑰指尖不自觉地往上，想摸一下，想知道他疼不疼，却又在下一秒打住，怕把他碰疼了。

她的心好像被什麽东西揪住了，一缩一缩的，缩的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当时的靳顾一为了保护她，原来受了这麽重的伤。

她抖着音调呼出一口气，“我要开始拆了，疼的话你跟我说一声。”

靳顾一没回话，任她摆弄。

温瑰卫生防护措施都做好了，全程都很小心翼翼，生怕扯到什麽敏感部位，结果还是由于对他受伤情况的不了解，扯开后腰处的那片纱布时带出来一片新鲜的血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你是不是很疼？”温瑰满脸懊悔，赶紧补救，忙的手忙脚乱。

再看他，气定神閑吐出来一句，“流血的是我，你紧张什麽？”

温瑰看着盘子里的一团团带血的纱布，满脑的自责，她甚至开始思考之前靳纳疆跟她说的种种冷漠却合理的陈述——靳顾一事事都在迁就她。

靳顾一永远在向下兼容，而温瑰无论怎麽努力都爬不上去。他的旁边没有留给她的位置。

靳顾一越不骂她，温瑰越难受，她也是渐渐拆开纱布，从背后看的时候，才真正看清当初在山区民宿没有看清的景象——靳顾一那好像被烧伤的背脊，嶙峋骨节般的纹路，走势如此淩乱又铿锵。

还有无数次令她在意的，他脖颈间多出来的那道斜着长过去的疤痕，像是在无声诉说着悲痛的创伤，连纹路都好像眼泪流干的模样——像一个扭曲疯癫的笑容，看一眼都瘆得慌。

温瑰就这麽心不在焉地缠着纱布，从后面缠到前面，从前面缠到后面，循环往複包了好几层，最后穿过他的右肩膀的时候，她终究是没忍住地发抖，手开始颤抖起来，眼睫慢慢地湿润了。

疼，不知道哪里疼，反正哪里又好像都疼。

可她的疼绝对比不上靳顾一的半分，温瑰抿着唇，泪水都滴到了纱布上，融化在棉白的布料上。

靳顾一偏头，轻啧了一声。

“哭什麽？”

靳顾一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强硬把她往下拉，昂着下巴观察她的表情，声音挺轻，却又好像是这样重，下颌角的线条绷住，“还没消气？”

“没消气为什麽不来找我？一个人憋着算怎麽回事？”

温瑰弓着腰看着他，慌乱地眨了眨眼睛，好半响才开始腾出手擦眼泪，“我，不是因为那个。”

不是因为之前冷战的事情。

“那是因为什麽？”靳顾一这架势就不是打算罢休的架势，自暴自弃道，“讨厌我还不如直接过来打我一拳。”

温瑰想挣脱他的掌控，手腕动了动，觉得荒谬，“我怎麽能打你呢，你伤的这麽重.......”

温瑰眼眸慢慢垂下去，刚垂没多久，后腰被一只大掌勾住，她整个人被带到了靳顾一怀里，她赶紧往外撤，手腕横在他胸肌前，“会压到你的伤的。”

“跟人说话就要看着他的眼睛，别躲。”靳顾一指出她最大的问题，“眼睛这麽漂亮，白长了。”

温瑰眨了眨眼睛，怔了怔。

“男朋友问话不要逃避，这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靳顾一的第二句话是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