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瞳孔黑黑的，自己犹如进了无底洞一般。长长的睫毛扫下来，在下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

周昀琛同样能看她脸上细小洁白的绒毛，微张着有光泽的唇瓣。

他本不想那麽直白，可因为平时与人交流少，他并不懂说话的艺术。

“你言而无信。”他神色冷淡。

“……”姜知意眨了眨眼，“啊？”

什麽？她言而无信？她怎麽言而无信了？

“什麽意思？”她不解地坐回去。

话刚说出口周昀琛就后悔了。

这没什麽可较劲的，几句加油的场面话又不是非听不可，一瓶水又不是买不起。

于是他沉默了下来。

姜知意却并不罢休，她一向最不喜欢话说一半的人。

“你怎麽不说了，”她催他，“你不说我不让你回家了。”

周昀琛还是不发一言。

嘴怎麽这麽硬的一人。

姜知意抿唇，干脆说：“你要是不说的话，我以后都不会再找你说话了。”

说完她才察觉到，这算什麽威胁的话，不找他说话可不就是顺了他的意。

算了，天下八卦那麽多，不缺他这一个。

姜知意準备出去。

气氛凝滞之时，周昀琛适时出声，只有简洁的几个字：“这个，是要给谁的。”

姜知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停留在白色塑料袋上。

原先是要给你的，但现在，“给我自己喝的。”

“我的呢。”他语气不鹹不淡的，跟并不在乎一样。

你的？

姜知意琢磨着这三个字。

一个想法倏地闪现在脑海中，她恍然大悟。

所以他说她言而无信是指自己没有给他送水？但她情有可原嘛，她昨天上午在医务室，下午和今天一天都在图书馆，虽然没告诉他就是了。

况且，他明明有水喝，干嘛要多贪她这一瓶。

“你不是有可乐喝吗？”

“我不喝可乐。”

姜知意戳穿他：“你明明喝了一口。”

周昀琛垂下眼，似是在回想。

他只在第一天中午因为迟迟没等到送水的人，喉咙太干喝了一口蒲明亮给的可乐，其余时间都是喝的自己带的水。

“因为有人言而无信，不喝会渴死。”

“……” 姜知意噎了下。

这说得她犯了滔天大罪一样。

她把手里的碗放下，把塑料袋递过去：“喏，给你，顺便赠送你一个塑料袋。”

周昀琛伸手接过来。

她站着，他坐着，少见的她俯视着她。他微低着头，很像一只顺毛小狗。

“不过干嘛非要等我的矿泉水，”姜知意奇怪，“难道没有人给你送矿泉水吗？”

“没，蒲明亮只买了可乐。”

嗯？

关蒲明亮什麽事？

“那瓶可乐难道不是钟汀送你的吗？”

周昀琛蹙眉：“钟汀是谁？”

“就是一个很漂亮，温柔大方的女生。”

“不认识。”

不可能，她很清楚地听见钟汀说他接了她的饮料。

周昀琛掀起眼皮，淡声说：“我只拿了蒲明亮的可乐。”

还是被他硬塞到手里的。

“奥。”

或许这中间有什麽误会，姜知意没再探究下去。

总之，一件牵动着她情绪的事情到此算是水落石出，姜知意却说不出来什麽感受。

开心吗？原来他记着她说的话，没把她当陌生人。

可真的开心吗？

这两天她虽然刻意不想起他，但她知道，内心深处其实很在意这件事。

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制着她的心情。

她觉得自己不再像从前那样简单了。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吗？

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个人和她一样，也正被人的一举一动牵制着心情。

“好了，虽然送的晚，但也是送了，”姜知意轻咳，“我总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了吧。”

“如果我没提，你不会送。”

他怎麽还是一副控诉的语气。

姜知意收了收下巴，五官扭在一起做出“兇狠”状，故意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以后我一定说到做到，这样总行了吧。”

她丝毫不怀疑如果以后再失言一次，她会被他记一辈子的仇。

周昀琛看着她毫无攻击力的表情，用了点力气压下去要勾起来的唇角，轻描淡写地嗯了声。

一番对话结束，两人都不知道再说什麽。

直到一旁的小咪喵喵叫了两声。

“周昀琛，你要不要去摸摸小咪，它t都好久没见到你了。”姜知意站起来。

周昀琛跟在后面，他个子高，一站直整个客厅都显得逼仄起来。

王君兰会一些手艺活，把猫带回家的第二天，她用一件旧衣服和一个旧枕头做了一个简易版猫窝。吃完饭小咪就会上去躺着，晚上睡觉的时候，姜知意会把它连带着猫窝抱进自己房间里，白天王君兰再把它抱出去晒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