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度装模作样地自罚两杯，两人悠悠配合，蒋林琛却没如同曾经那般犀利反击。

他垂着视线，整个人隐在微暗的光线中，深邃的眉眼有些看不清情绪，姿态依旧倨傲慵懒，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戒指，两指夹着烟，整个人像是与他们分割开来，白色烟雾缭绕着颓靡的失神。

如果他和梁茉没离婚，还有十天，就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一周年的纪念日。

她应该会很期待这个日子，如今，却被他亲手毁掉了。

燕度两人实在吵得厉害，他有些不耐地灭了烟，出去找清净。

余光间，有个熟悉的身影闪过，他眯了眯眼，想起这人是李清。

夜晚十一点，李清和几个朋友的聚会终于结束。他走路有些不稳，心情看上去也不佳。

有人请他去趟包厢，李清原本打算拒绝，可听到那人的名字时，他微微一顿，狐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

一墙之隔，蒋林琛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酒，散漫的动作间尽是倜傥而养尊处优的优渥气质，见他来，他唇角掀起浅淡的弧度：“李导，久仰大名。”

李清谨慎地坐下，心底不免狐疑：这小蒋总也没外界所传这麽桀骜不训，难不成，是装的？

身为导演，他下意识地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揪出一丝异常的痕迹，可蒋林琛就这麽悠悠坐在那，姿容矜贵，虽不像蒋董那般内敛禁欲，可光是坐在那，整个人像是被渡了一层金，眉眼间带着天生的倨傲与高不可攀。

“蒋总是有什麽事吗？”

蒋林琛浅浅勾了下唇，他嗓音慢悠悠的，“听说李导的新剧要开机了，不瞒您说，这部剧森柏有意投资。”

李清瞬间警惕：“森柏？可以问下蒋总为什麽吗？”

“李导才华横溢，倒不如问问，我打算投资多少？”

他一下将问题抛了回来，李清这人拍戏剑走偏锋，有人欣赏，却也有人唾弃。

可看蒋林琛这样子，像是真心想要投资的，话语间没有高傲的轻视，他不禁犹豫，这要是装的，那演技未免太好了。

“顺便想问下，李导的女主角确认了吗？”

他这问题一出，李清才堪堪松下的心髒又猛然悬起，有不少投资商借着投资的名义往剧组塞人，这群有钱人家的小孩，明明不会演戏，却还要来掺一脚。

让真正想演戏的孩子失去机会，什麽阿猫阿狗都塞进来，他是导演，又不是收容所。

想到这里，李清挺直了万年老腰：“不瞒蒋总说，已经确定人选了。”

蒋林琛敲着桌面的手一顿，只见李清吹着胡子抑扬顿挫：“我本就很中意她，只是之前有些犹豫。”

“但就在昨天，她为了突破自己给我发来一段蹦极的视频。”

蹦极这个词让蒋林琛敏感地擡起眼，他漆黑的眸子紧紧攫住李清：“是哪位女演员？”

李清大大方方地将视频拿了出来，语气尽是欣赏：“哝，就是她。”

“您可能不认识，但她是位很有潜力，也很优秀的女演员，她叫梁茉。”

蒋林琛垂眼看着手机里的视频，她在高台上，脸色煞白，小脸紧绷着，他捏着手机的手逐渐泛白，心底像是缺了一块，空落落的。

在她闭眼纵身一跃的那一刻，蒋林琛心髒猛地一坠，紊乱的心跳像是要撞出胸腔，他手心出汗，像是在与她感同身受，那濒临死亡的失重感。

她竟然，去蹦极了。

那麽恐高的梁茉，竟然去蹦极了......

她这样，几乎是将自己往死亡边缘逼了一把，她曾经被梁子离桎梏在半空时，那种绝望害怕的感觉，她逼着自己再次面临。

蒋林琛像是被抽了全身的力气，他气息有些乱，短短不到一分钟，他自虐般地看完，心髒像是被针扎了似的密密疼着。

李清夸赞的声音不停，蒋林琛喉咙干涩，像是被人攫住了呼吸，他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哑：“我知道了，三千万够麽？”

“啊？”

李清懵了，向来只有他让别人哑口无言的份，此时，他张着嘴久久回不过神。

蒋林琛许是误会了，他神色已恢複平静，撩起眼皮，嗓音平静：“不够？”

“那就八千万。”

李清被这五个字砸得回不过神：“您？您是真的要投资？”

蒋林琛蹙眉：“好像从李导进来的那一刻，我就道明了我的来意。”

“哦....我以为你是要塞人进来。”

蒋林琛有些不明白：“什麽人？”

他的人都不需要他塞。

李清摇了摇头，他被这个从天而降的惊喜砸得有些晕，可世上哪有这麽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