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翊礼阅人无数，他赞同顾南的评价，点头说：“他是个不错的人，与你正好。”

“不，我总觉得自己不够好，他和你一样是心中又广袤天地的人，只是你们所追求的不同。那时我见他年纪轻轻却那麽平静忍不住问他为什麽，你知道他说什麽吗？他说，他曾经无数次都做好了牺牲的準备，我听着很悲伤。后来接触多了，我知道他所说的牺牲不单单指的是生命，还有其他，但是我并没对此感到错愕或者不理解，因为他不是我认识的第一个这样的人。”

顾南目光深邃而殷切地望着顾翊礼。

“他理解我正如我理解他那样，这不是牺牲而是我从前未尽到的责任。”顾南站起来，眼里又满是愧疚之情，他劝人放下可是自己仍不能放下别人带他受过的那四年，“阿礼，我已经不可能幸福了，但我希望你能幸福，这是我欠你的。”

他不再给顾翊礼拒绝的时间，转身离开时t却又停住脚步，目光缓缓往下移，“你的脚有时间还是要好好治疗，不能再拖了。”

“知道。”

顾翊礼就那样坐着，认真点头。晚上他并未在老宅休息，临走前他和姚遥打了声招呼，姚遥没再提及关于林秋的任何一句话，也没问他是否知情顾南和靳晨的事，只是让他工作之余好好照顾自己。而第二天所有媒体上关于顾家长子桃色风波的言论全部消失了。

时间过得飞快，欧阳去到云上村的时候没见到温若，山下的人说温老师和靳老师一起上山看金花奶奶了，归期不定。欧阳等了一天都没等到人，只好委托度假村里的人把东西交给温若，他写了纸条留下来：顾总送于温若小姐。

温若并没有拿到这份礼物，她离开了云上村，离开了滇南，除了靳晨没人知道她走了。京丰城里商家和顾家的商业战打得风风火火，她人在虹北也处处都能听到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论，有站在客观角度分析成败形势的，也有单纯吃瓜热聊豪门八卦的，反正那几日温若走到哪都免不了听到顾翊礼的名字。

她的心总在那一刻咯噔一下。

她报了摄影大师课，报了名校的珠宝设计对外授课班，还去考了郑意情工作室的考试，总之每天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的，除了睡觉没有一刻停下来。这样忙碌充实的日子让她没时间去想别的，可又能躲多久呢？她这样想着，总有那几个晚上失眠。她买了新手机想了许久还是决定给顾翊礼发个消息，对话框来回增增减减，半个小时候之后才发出去。

顾翊礼收到消息后立刻就拨了电话过去，他没说话温若也没声音，就这样大概沉默了有十秒钟。他投降，“在虹北？”

“嗯。”

“怎麽不回京丰？”

“之前有个工作提前了，可能没时间回去了，我在虹北还报了班学习比较忙。”温若把理由想得周到，可她忽略了自己语气上的生疏，这是她没法假装的。

“我知道了。”顾翊礼询问她：“我能来看你吗？”

那一下温若的眼泪莫名其妙地就往下掉，就像是被人捏住心髒狠狠地揪了下，“能”这个字刺痛了她，也瞬间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真真正正地把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的别扭摊开，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可好像谁都无法先站出来说些什麽，哪怕是一些微小的安全感。

“能是能，”温若勉强发出轻快的音调，但身体已经绷得像块砖一样，她说：“我听大哥说你们最近都忙得焦头烂额的，而且我马上要进组了见面不方便。你、你等我回来吧。”

“好，我等你来。”顾翊礼这样说，像是与她做一场约定。

简短的一段对话开始时沉默，结束时也沉默，世界就像是一台大型的留声机，彼此录着留给对方关切的字句，可是终究无法在同一个频道上对话。没过几天温若就真的进组了，《海上名人》的拍摄提前了，听说是为了迁就女主角的档期。温若简简单单就只提着一个行李箱入住了剧组的酒店，因为不算什麽大腕明星，酒店的条件并不好，入住当天白榆就炸毛了，穿金戴银的手叉着腰像个泼妇一样骂着：“什麽破地儿啊，这行李箱一摊开还有下脚的地儿麽！还有这厕所，这马桶看着就恶心！走走走，咱们不住这了，自个掏钱去旁边的五星级酒店！”

白榆拉着温若的行李箱就要往外走，温若一把拉住自己的箱子说：“不去不去，既来之则安之，这里小是小了点，但是也不髒，你别太挑剔了。”

“我挑剔？”白榆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确定这干净？”

“我们待会儿自己擦擦嘛，拿酒精全部消毒一遍，我家伙事都带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