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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幽独(6)
作者:匆悠半面 阅读记录
看她似乎是要往外走,吴妈忙放下手头的活,赶紧上去拦:“老太太,昨夜里头下了雪,这天还没亮透,外头正冷呢,您今天要不就别出去散步了,这万一要是冻着了,又得让柏总担心。”
往日里柏易彩很是事晓通达,不愿为孙儿添麻烦,规劝几句也就算了,并不费事,可今日不知怎的,大冷的天偏是要出去,任凭吴妈说什麽她也听不进,一门心思的往外头走。
吴妈拗不过,又放心不下,只得关了火,陪着老太太一起往外走。
这场雪虽然下得大,但路上并不难走,园子里早早的就有人把雪地给清干净了,又怕扰了他们赏雪的兴质,还着意在一些景致好的地方留了一部分,以供人赏雪。
“我就知道,这样的地方,一般人怎麽建得起来呢。”没头没尾的,柏易彩忽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这倒着实是让吴妈吓了一跳,她正思索说些什麽搭腔时,就听到旁边有人唤。
“天还没亮,婆婆就来赏雪呀?”
吴妈回头,来人竟是隔壁栋的小铃姑娘。她穿着一件米驼呢子大衣,里头是一件同色系的高领针织衫,穿得太过单薄,她的鼻头和脸颊都被寒风吹的通红。
她浅笑着给吴妈递上一只盒子,温声道:“一早起来做了些芋子酥,想着婆婆应该爱吃,就趁热送了来。”
吴妈接了过来,热力透过薄薄的纸盒,传送到掌心,她心中不免生了几分鄙夷:还真是殷勤,不知为的什麽事儿,连下雪天都要上赶着来巴结。
在吴妈眼里是看不上这位姑娘的,一直认为她是哪位养在这儿的小老婆。
不说别的,单论着气质还是样貌,都比不上先前见过的那几位名媛千金,举手投足透着顾寒酸劲儿,整日就会做些个不值钱的玩意儿,还好意思来巴结。
他们家老太太这麽大岁数了,什麽没见识过。
柏易彩说:“吴妈,你先回去吧,让小铃陪我走走就行。”
吴妈无语,她是真的不懂,老太太到底看上了这姑娘什麽。可无奈老太太发话了,她只得照做。
看着吴妈走远了,柏易彩显露出难得一见的谦卑之态,竟恭顺道:“是我这段时间的失礼,我老婆子在这里给姑娘陪个不是。”
“婆婆哪里的话,这些都是我们小辈该做的,更何况……柏家也不欠我什麽。”她推辞,然而眉眼含笑,藏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良久,柏易彩许久才又问了句:“姑娘可是姓秦?”
……
五年前,柏家生了场大变故。
柏子夜的父亲柏沃义自杀了,从写字楼上一跃而下。
柏沃义人到中年,沾上了赌瘾。人说十赌九输,他当然也不是那赌场上的惯手,被人哄了两局就开始飘飘然,赢了还想继续赢,输了就想把先前输的都赢回来。玩到最后,竟连性命都不顾及,将本来就不富厚的家底舍了个干干净净,给生者留下了数不尽的债务和纠纷。
俗话说,花开蝶满枝,树倒猢狲散。
风光时,大家自然都上赶着去巴结去趋附,可一旦你跌落谷底,那可真是问路无门。什麽旧友故交全都不作数,撕去僞善的面皮后统统都成了小人。非但不会伸手帮衬,大多只恨不能踩一脚才算了事。
就在衆人看戏般,等着柏家宣布破産之际,柏子夜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地産项目,绝处逢生般的,让柏家乃至整个集团起死回生了起来。
后来柏子夜也算是有头脑,把地産方面的生意做的蒸蒸日上,这才挣得了今日这番局面。
但大家心里头都清楚,柏家是有恩人的,更何且这雪中送炭,恩情大如山,只怕穷尽一生都是还不完的。
这恩人是谁,柏子夜没有说,他也不会说的。但柏易彩心里清楚,大家心里头也清楚,因在当时,唯一有可能,也有能力,将柏家一把从泥潭里拉出来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当年秦正集团的董事长,纵横商界、声名显赫的秦氏长女——秦铃。
柏子夜至今都清楚的记得。
那时的他走投无路,蹲在路边嘴上叼着烟盒里头最后一根烟,打算抽完了就跟他老子一样,从对面那栋新建的写字楼上跳下去,可他摸遍了全身也找不着火。
就在这时,一只细长的手递了过来,白皙细嫩的掌心里正卧着一只都彭打火机。
那是柏子夜第一次见秦铃。
钝感十足的一张脸,却生了一副淩厉的眉眼,细长如刀锋,只需一个眼神便可生生刺入人心。
她就那麽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凡事皆有价码。”
如今,倒是敛了锋芒,换了另一番姿态,眉眼低垂,尽化成了柔情似水,已然是只知相夫教子、举案齐眉的小女人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当年雷厉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