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娇娇摸了摸鼻，原来是刚刚她不小心对着春和问出声了。

“不过奴婢们却不得赦免，只能陪小姐走到这里了。”

这个梦还挺强大的哈，不愧是她的梦，都会自洽逻辑了。

秦娇娇这个时候反而更放松了，然而下一秒，她绕过金花屏风，轻飘飘地擡起眼后，便浑身僵持住了。

是周斯帝，但不止是周斯帝。

準确来说，周斯帝如初见的第一日一样，还趴在那个书桌上，但是已经不会呼吸了。

他僵直地倒在那里，笔尖蹦出的墨迹和浑身上下涌出的血迹混合，怪诞又可怕。

那张不败岁月的美人面，此刻豔绝天下的丹凤眼，周昭寒和周朝歌兄弟两人都继承到的丹凤眼，而今终于不是什麽微微笑的深不可露了，而是极其惊愕地瞪大，眼球几乎要凸出来般的呲目欲裂。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没有走。

秦娇娇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拿背对着她，身上穿着玄色的袍子，许是怕周斯帝死的还不够透彻，又慢悠悠地补上了一刀子。

好可怕的梦...秦娇娇想。

不过，她又饶有兴致地继续盯着那个人，想要看清楚那人的脸。

她倒要看看，在自己的潜意识里，是谁这麽大胆，连周斯帝都敢杀。

要知道，这可是个坐了皇位小二十年，如今正是大权在握的老皇帝。

那人仿佛听见了她心里在想什麽。

又或许是刚刚秦娇娇穿过来时，噼里啪啦的动静太大了些。

于是秦娇娇便看见，那个拿刀把老皇帝捅成肺管子的人慢慢地缓缓地，转过身来。

先是露出了一个她异常熟悉的侧面，是完美无瑕的俊丽。

——她心里咯噔一下。

再是整个人，整张脸都转了过来。

于是秦娇娇终于得以看清。

剑眉凤眼，和周斯帝像了个十成十的长相，又充斥着只有少年郎才有的锐气与风华绝代。

正是，大周储君周昭寒。

冷静...是梦，是梦。

秦娇娇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极其危险，哪怕她明明知道这是梦。

可是奇怪，往常想到是梦后，一瞬间就醒了，怎麽如今迟迟不醒。

她心乱如麻，而杀了周斯帝的人却很是冷静自持。

他转过身来，面上是常见的微微笑:“弟妹，好巧。”

弟妹？原来这个梦的设定是自己已经嫁给了周朝歌，秦娇娇想。

“不，孤倒是忘了。”

那个喊她弟妹的人，此刻从地上直起身来，斯条慢理地褪下刚刚被血迹染髒的外袍。

赤足，一步一步地像秦娇娇走来。

“孤倒是忘了，”他重複道。

秦娇娇看着他把冰冷的镶满宝石的小刀贴在她脖子上。

触感异常真实。

她从梦里大口大口喘着气醒来的前一秒，只记得这个弑父的储君，用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带着金光麟麟的眸子，盯着她看了片刻。

然后从鼻尖发出了一声嗤笑。

他对她说:“或许现在孤该叫你一声，贵妃娘娘？”

他对她说:“父皇既然已经驾崩，不知道贵妃娘娘有没有下去陪他的打算了。”

梦里的她...竟然出息成这个样子。

不仅嫁了周朝歌，竟然还和周斯帝不清不楚。

第 20 章

从梦中惊醒的秦娇娇立刻翻出了枕头底下压着的红绸带。

红绸带冰冰凉凉的，但却黯然失了几分光泽。

她心里揣揣难安，骤然醒来，情绪还残留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

梦里的周昭寒穿着玄衣，肃杀淩冽，和平日那端庄宽和的储君模样相差甚远，刀锋的眉眼配着滴血的短刀，轻飘飘地了解了周斯帝的性命。

怎麽会做这样的梦？

难不成是前日的周昭寒过于兇神恶煞地告诫她不要靠近周朝歌，所以她才会做这样的梦麽。

这也太荒谬了。

先不说别的。

历朝来，谋权篡位者多是下位处之，自大周开国三百余年，从没有太子篡位一说，遑论是杀了亲父。

周昭寒自出生起就被立为储君。周斯帝又不是个爱持权弄物的，反而善于用人，如今已将大权拖放于周昭寒。寻常天家父子之间斗得你死我活的说法，在他们两人之间就像是个笑话。

别说是拔刀相向了，父子之间连争执都从未産生过。

梦里的一切，简直荒谬！

然而，秦娇娇脑海中莫名闪过几个在宫中的片段，先前她初来乍到，被周昭寒领进宫的时候，在太和殿服侍周斯帝的太监似乎对于这位后日的储君多有忽视。

当时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暗自笑了笑就把这件事翻篇了——想想看也是，一个阉人，怎麽可能会忽视东宫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