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正是因为猜到了这点，才会在这荒郊野岭看到她后跟了一路。

秦娇娇最后还是没说。

慕容雪马上就是别人的丈夫了，无论出于什麽原因。

他和她其实都要保持好距离。

秦娇娇想了想，最后干脆利落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拉开弓箭。

她做的最漂亮的姿势其实是挽弓。

因为教她的人告诉过她女子的力量天生不如男性，要想成为百步穿杨的神箭手，她只能通过日複一日的训练，用技巧和熟练弥补不足。

后来果然没错。

她盯中的猎物，无论皮多厚，速度多敏捷，最后都会被一击毙命。

从无例外。

这一次，她瞄準的是一种叫鹂的鸟禽。

“送你了。”

秦娇娇对慕容雪说。

对方愣了愣。

在青州，鹂是离。

有那种两边都是看不惯又干不掉的世家，会给对方登门送鹂。

象征着老死不相往来。

“秦娇娇，你是不是还没放下我，所以才怕小爷我出现？”

秦娇娇没回答他。

慕容雪从地上坐起来的时候，才看见她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他想还好没有镜子也没有反光的湖水。

不然他猜自己脸上的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

“你怎知我身上没有海棠花？”

他低声自语，“娇娇，你怎知我心前没有海棠花。”

可慕容雪倒底明白了她的意思。

因此直起身来，解开了外袍，露出了结实有力线条分明的左臂。

左臂上，被人画上了一朵豔丽的海棠花。

慕容雪看了片刻，就找一处溪流沖走了。

这一次，他用来祭奠的是，过去的自己。

一直以来，追随海棠花的那个虚假的画。

命运这般弄人。

秦娇娇最爱海棠花，他却过敏。

往日哄她，那些金子仿造的海棠簪子哄她，于是青州人都以为——祁王世子好雅，偏爱海棠。

……

秦娇娇回了海棠院后，从秦月茗口中又得了个消息。

“你说周朝歌选妃宴的结果出来了？”

“是，秦娇娇，你想不想知道是谁被选中了？”

秦月茗明显憋着坏，“求我，我就告诉你。”

秦娇娇没理她，径直走回屋子。

“不用猜，选妃宴最后都成那个样子了，估计没人被选上，过几日还要重办一局。”

秦月茗神色一变，狐疑道，“你是不是路上听了什麽信儿，怎麽猜的这麽準？”

“我不知猜得準，我还知道皇后娘娘多半要亲自操持。对了，你这几日和贺必发展的怎麽样了？”

秦月茗脸色一白。

“他...不提也罢，”这丫头嘴一撇，尖声道:“我再选个新的也来得及。”

青州人大抵都是这样的性子，这个不行再换一个。

这也就导致了大多数青州人看别的州的戏本总觉得窝囊。

什麽？你说这个男的不爱你了？那让他麻溜滚蛋，趁早和离。

什麽？你说地主抢你房子还要压榨你口食？那就告呗，大不了从县告到城，从城告到州，从州告到长安，反正最后总有一个会成功的。

简单来说，青州人的精神状态只有四个大字，不服就干。

兼之还有一条补充的，就是干不过就跑。

所以哪怕青州再贫瘠，再荒漠，青州人都能找一种活下去的办法。

转眼又过了几日。

选妃宴换了个名字，变成了赏春宴，请帖再度发到了海棠院。

秦娇娇看了一眼后就放下了。

“这次新鲜，没整什麽游神了。”

秦月茗稀罕道，“也没什麽乱七八糟的步骤了。”

“直接就是男男女女都聚在一起吃饭。”

“长安人果真开放。”秦娇娇听她最后这样满意地点评道。

殊不知，与此同时，收到请帖的长安人也都傻了眼。

第 30 章

假山假水。

宫廷御花园，彩蝶飞舞，红色的纱与黄色的纱化作了舞女身上的披帛。笙箫声与古琴的铮声相合，在这样的晨光下显得躁动悠扬。

“殿下，真没想到今日您会出席。”

声音纤弱，但并不会让人觉得可欺。

周昭寒收回望去某处的视线，回神看向立在他身前的女子，忽而展颜一笑。

女子穿着青荷色的长纱衣，眉毛被眉笔勾画的细长，让原本只得三分的得天独厚，变成了十成十的风情。

见他笑了，女子刚刚还有几分羸弱的气质一下子变得诚惶诚恐。

——周昭寒实在是生得太好，以至于单凭皮相不带感情的一笑，竟让这女子有几分被偏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