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巫师，这里是司府。”随着步凡语落，碧水符被啓用后的灰烬落在她手中，冒出轻不可见的白烟。

“冒昧了些，”楚参乐俯身微行了个官礼，将兽链握在手中，“但着实是有异象。方才这些鱼儿聚集在东北一隅，此乃日光最多，也最温暖之处。

但是现下，此小小的池塘不足以有如此大的温差，我用巫镜做法，将阳光调洒在全部水面上，鱼儿便愿四处游动。这说明，就在这一处水域，出现了阴阳分割的现象。”

楚参乐擡眸望向司步凡：“司巫师，司家，有阴鬼之气。”

“嗯。”步凡笑着点头，左手轻覆于右手腕上，“三日前家主回府，请了位鬼兄降雪。私带小鬼入凡间，并不合两届规定。因而便没声张此事。

今日楚巫师既然问起，我便悄悄告知一下，许是他降雪时没控制住力道，让阴气外洩。如今及时解释一番，以免误会更大。”

“他是在池塘边降雪？”还没等步凡回答，楚参乐便自顾自回答起来，“定不是。我观周遭，并无奇异现象。反倒只有水中如此，且衆位请看，鱼儿如今已经正常游动。

这说明什麽？说明此鬼气，虽有却薄弱，定不是三日前遗留下来的。”

“好端端的怎会有鬼气？”叶枝霜眉头微蹙，快速画了个符唤出生死簿——

“生死簿只管生死与组梦，对于鬼之一事并不管。”楚夏无奈摇头，她擡眸望向远山，眼睛突然一亮，“小凡有灵铃，若有鬼在身旁定会出声提醒。眼下并没有。”

“你在质疑我的判断？”楚参乐问。

“不，不是的兄长。”楚夏低头绞着手帕，抿唇不发，待看见司步凡仍沉默之时，心下一狠，伸手指向远方：“那是神山文青山。

衆司家子弟在那里修行，祖祖辈辈在那里画符做法，谁不保是不是他们修行时唤出的阴气顺风彙聚至此池塘内？

况且我们巫术家族，谁能保证干干净净至阳至胜？就是有楚家坐镇的皇宫，也有淫邪诡异处。”

“很正常的现象，楚巫师不必多想。”见叶枝霜抱着生死簿一幅懵懂的表情，辛醉遗嘴角不自觉弯起，他望向司家后院的神山，眼神深沉，

“辛某有个提议：眼看青山苍翠繁茂，何不去山脚处进行宴会，一来可赏山水之乐，防热消暑；二来也可一睹神山风采，开阔眼界。”

司步凡静静地盯着辛醉遗，待他说完自己的“不情之请”后，在正午阳光下巧笑起来。

因着热病的原因，她额间已起了层盈盈细汗，仿若将塘间的粼粼波光披于身上：

“当然可以。先让我司家弟子带衆位前去，我向母亲说明一下原因。将午宴改在文青山。”

步凡唤来司千水带路，这位十九岁的少年曾在司父司母和司步凡都不在府中时代管司家，甚得衆人信赖，也小有名声。眼下他带衆人前去，几人笑闹着离开。

待他们的笑声彻底消散在风中之后，步凡才将右手腕上覆着的手拿开，铃铛暴露于空气那瞬，轻灵的声响刺入她耳鼓内。

“噗！”内力消耗过多，步凡再也撑不住，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师姐！”

“啪！”

步凡一把将腰间折扇打开，直直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被神血浸染过的神器一番伤害后，程卿云痛苦地皱了下眉，随即快速舒展开。

“你不是已经回鬼间了吗？”步凡直直望着他，“在凡间待三天还不满意？今天这麽多大巫师前来，你以为你隐藏的很好？

程卿云，既然情欲都通了，也算是彻底长大了。不要这麽幼稚好不好？”

第 66 章

接近正午，阳光逐渐毒辣起来，步凡一把抹去头上细汗，脸上还微微泛着红晕。

池塘中的鱼儿悠哉游哉地浮游于明镜水草中，偶尔泛出白色水花涟漪，在明媚日光中欢快恣意。

“师姐，而今我在这里，但是鱼儿没有聚集成一团。”

“你是说我冤枉你了？”司步凡慢慢站起，斜斜靠在围着池塘的石柱上，她望着一池的春光，目光却很木然。

拥有法力，什麽事情做不到？莫说是让鱼儿聚在一起或者分散，就是让它们现在入地府，也是可以的。

程卿云红眸光亮一闪，登时截下一段银发，发丝落于手中那刻，化为黑色烬灰，慢慢悬浮于水面上，距离很近，却触不到。

阴冷气息逼近，鱼儿惊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适应之后，又自顾自游于水中。

“师姐，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有鬼气，也不是我的。”

步凡靠在石柱上，清丽的眸子自池塘掠到他面容：“你今日，本就不该出现。鬼，就应该待在鬼界。私闯凡间，巫师见到，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