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大人自有安排。等到最后十页记完，大人九九八十一页凡间录即可完成！届时鬼间全体欢迎大人您的回归。””

这小书越说越感动，最后微微抽泣起来。四年！历时四年，终于要完成了。

它正欲继续庆贺，程卿云隔空翻书，直接收了这书入袖口。

随之而落的，是小屋内倔强昏黄的烛光。

深夜漫长寒冷寂寥，喉间药味苦涩难忍，银发丝掺在黑发之间，暗示着他此刻半人半鬼的形态，半清醒半模糊的意识。

程卿云，天神曾歌之徒，鬼间的第一位青山师。奉命来人间体验疾苦，经历修行，以便成为更优秀的青山师。

凡间录是他在人间的经历，原来八十一页，四年就可以完成。

待到一切皆静之时，他无力靠在墙上，手肘遮住眼眸。

——

传送符失灵，极有可能将人传送到他意念里想去的地方。司屏是白守山人，眼下他最有可能所在地，便是那里。

司步凡早早起身，包裹简单收拾一番后，便用了传送符，离开福听县。

屋子附近还有一些琐事待处理，便交于张县令即可。寻找司屏一事迫在眉睫，司步凡只得匆匆结束张府之事。

眼下，周围的环境急剧变化，风声呼啸过耳，辨不清楚周围人之声。估计他也无任何话要说，司步凡手执匕首环抱在腰间，与程卿云站在阵法两侧，再未说一个字一句话。

福听县与白守山相聚也不远，怎的还没到？

正思考之时，一阵狂风怒吼袭来，“咚！”鼓敲击之声随之响起，两股声音交织回蕩在耳边。

司步凡眉头轻皱，感到呼吸一沉，整个人摇摇欲坠，索性双腿交叉，直接坐了下来。

刚盘腿落地那刻，耳边混沌轰然消失，呼吸逐渐顺畅起来，感觉四周一片景明。

司巫师长舒一口气，缓缓睁眼，入目即是阳光照洒苍山碧水之景，枯树重重叠成一排，伫立于少叶淡绿的小山附近。

雨过天晴，恰逢无风，天空高远，湛蓝如洗，真是一片清爽之秋。

不远处，白守山城城门伫立于苍茫天地之间，高耸入云不失威严，飞檐翘角不失灵动。

“师姐。”程卿云重心要稳很多，传送阵并未使他眩晕。他悄然出现在步凡视线内，遮住城门，长身玉立，向她的方向伸出骨节分明之手。

少年浅笑着，眼神中泛着亮光。司步凡将怀中的匕首放至左手，纤纤右手沐浴着阳光光泽，向程卿云手方向靠近，二人指尖即将接触时，她又虚晃一下，反抓住了他的手臂。

司步凡借助程卿云手臂之力站起身，他身材清瘦，衣着单薄，步凡微用劲，肉眼可见他的手面青筋显现。

“多谢。”

回应她的是少年温柔一笑，他看着司步凡松开手，继续怀抱着匕首向城门走去。他并未说什麽，距离恰当的跟在她身后。

二人便这样一前一后走着，倒也不急不忙的。虽事态急迫，二人表面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过往行人不时回望这亮眼的二人，却也没太在意。

她早年同楚夏相识，二人也较为合得来，因此互赠银铃铛。

司步凡手腕上的银铃，有一个铃铛便是楚夏赠送的，借助法力，放入楚夏发丝，制成了具有灵力的物品。

这铃铛带有主人的灵性，若主人在世，铃铛便完好无损，运用法力催动，发出清脆声响。

线下这铃铛并无破损，音色与平常无异：楚夏还在世，这是一个好消息。

入城前，司步凡寻了个草丛隐蔽处，又唤了一次巫镜，仍旧无人应答。司巫师心情複杂的收好铜镜，暗吸一口气，向城门走去。

白守山一战，城门并没有破损，还是这古朴建筑。砖石以灰色为主，还混有黄色黑色砖块，为高大厚重的城墙增添了一丝斑驳。

据说这城墙城门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倒和司家家族一般历史悠久。三百年的岁月，斑驳了城墙，也衰退了一个家族。

时隔一年，再踏入城门那瞬，过往的回忆随身旁的秋风一般扑面而来，扑入她周身，眼前层层画面闪过，耳边惊呼声马蹄声此起彼伏，鼻尖满是血腥味火焦味，

手边黏糊糊满是……司步凡猛然止步，眨眼保持清醒，感受到身后有人靠近，她快速回身，一把抓住他的手，将痛苦的回忆硬生生打断。

司巫师一边拉着他快速向城内走，一边低声喃喃：“我又不是鬼，怎麽像是被控制意识了一般。”

“太奇怪了，太诡异了。谁还没点痛苦的记忆了，怎麽一提到白守山，就要成为我的软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