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直笑着，平静地诉说着他的往事：“不过，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麽离开。”

也不知......他们是生还是死？

司步凡轻轻询问，难得一脸正经：“阿云……，重来一世 ，你有没有想要弥补的？”除了他们都好好活着外。

闻言少年笑容僵了下，凉风拂过脸颊，扬起的发丝遮住他眼眸，让人看不清神情：

“师姐有什麽愿望吗？”

“沉冤。明晰真相，还家族清白。”

“嗯，这样下去就很好。”

好模糊的回答。

但她的问题很有揭别人伤疤的感觉，步凡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她拉着他到隐蔽之处，待无人察觉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她很少主动抱他，此刻环住他腰，语气轻柔很多：

“我觉得，你爹爹和娘亲这麽好，一定是长命百岁的人。打心眼里，我认为他们一定都还在世。”

程卿云则浅浅一笑，轻拍着她后背：“我也这麽认为。但自从做鬼后，我一次也没梦到过他们。可能，是太年轻，思念还不深吧。”

组灵见亲，是鬼与在世亲友之间，且双方想相见的意念都很强烈才可以。这意念，最常见的便是“思念”。

怀中又是一暖，程卿云低头，只见司步凡脸贴在他颈间，微微蹭着，带着数不尽的温柔：

“阿云都做鬼了，一定是足够思念的。阿云也很好，一定会见到父母的。”

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生活中。

“随缘吧。见不到，还有那些回忆呢。没关系，不强求。没关系。”

他越安慰，司步凡越伤心，不由得叹一口气：果然做鬼者，都有段心酸的过往。今天不该起兴来琴安寺的，是她大意了。

“宝宝，”他轻轻唤着，吻了吻步凡眉眼，“来到琴安寺，为家人祈福，我是真的很开心。”

男子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温暖笑意，他眼中蕴着无数温柔春水。不管经历什麽，他可永远让自己快乐。

许是怕她不信，程卿云特地捧起她脸，挑着眉和她对视：你看，我真的不难过。

好幼稚，四岁儿童司屏小朋友都没这般幼稚过。步凡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她当然相信他，不过……“‘宝宝’是什麽意思？为什麽这麽称呼呢？”

“我也不太清楚。”

“？”

程卿云指了指脑子：“记忆中，娘亲曾这麽唤过爹爹。每次她想出去玩，比如说夜晚啊，大雪天啊，大雨天啊，爹爹便不许，觉得这是胡闹。

每次这时候，娘亲就会说‘宝宝，出去玩嘛，可好玩了。你陪着我，就不危险了’。

我也问过娘亲‘宝宝’是什麽意思，她只说‘就是安慰另个人时说的’。

我私心觉得，这另一个人肯定不是普通人。两人应当有着深厚的交情，才可唤她/他为‘宝宝’。”

就像娘亲和爹爹之间。

步凡离开他怀抱，背过他，装作看寺庙口的人来人往，实则心跳得有些急：怎麽感觉……被撩了。

险迫拒叹（一）

二人搁在角落里密探着什麽，不一会儿女子舒朗的笑声透过松柏林传出来，惊得酣睡的橘猫“喵呜”一声，身形矫健地远离这里。

“有些饿了，”肚子咕咕叫着，步凡拉着程卿云向外走去，“昨晚那桂花糕真的很好吃。你在哪买的？”

程卿云向外望了望：“桂花糕是白守山的特産。这附近一定有卖的，我看那边店肆林立，那里应该便有。”

先填饱肚子再去琴安寺，才能更好的祈福，不是吗？司步凡眼神示意：“辛苦你了。”

程卿云捏了捏袖中的银两，示意步凡先等着，自己去去就回。

程卿云跑去的方向正是人群最多的地方。他经过的几株竹子下，正有三三两两人围着一男子。步凡等着无聊，便也上前凑个热闹。

只见那男子约莫四十来岁，头发已经灰白。一袭普通的深蓝外衣，在这即将入冬之际显得单薄无比。他正俯身在案几上……执笔绘丹青。

在他斜前方不远处，正有一孩童被母亲按着，攥着衣角，抿唇坐在岩石上。这岩石上放了软垫，让坐的人感到不冷不硬，很是为他们考虑。

“大娘，这是在做什麽？”

“绘画。这位师傅手法精妙，画的人可逼真了。”

步凡踮脚向那男子望去，只见他一手压着画纸，一手行云流水描绘着孩童身形。

寥寥几笔间，神采已出八分。真是好手艺！大师在凡间！又是几笔下来，这画便完成。孩童母亲小心翼翼地接过，道谢着将画收起。

“结束了，走吧走吧。”余下围观者三五成行，在他停笔结束后，也快速离开。一眨眼的功夫，这场地便空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