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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闺(12)

作者:笔名李九骏 阅读记录


丁二用菜刀抵着他脖颈,逼他打电话敲诈魏三,敲诈完,女子给他灌药,他再次晕过去,再醒来就在这黑洞洞潮渗渗的地方,而旁边有个人在呻吟,听音儿是聂文弄,想必也是被用同样的方式弄来的。前几天聂文弄不见了,到今儿也没再回来,恐怕兇多吉少。

他环顾四周,漆黑一片,但能感觉到空间不大,如果没猜错,这是谁家的窖窨子。

夜,九点钟,白素宽的身影出现在手帕胡同,丁二爷还没回来,自家大门落着锁,她拿出备用钥匙迅速打开。

进院后先朝地窨走去,北平人有冬季储存大白菜的习惯,住大杂院的人家用棉被盖着白菜存放在背阴角落,住四合院的则会挖一口窖窨存放。

她检查一遍,窖窨上的水缸没有移位,于是放心地往屋里去了,打量一番屋内,抱起家里唯一值钱的座钟打算走,又犹豫着停下脚步,该等丁二爷回来知会一声再走,免得以为失窃叫二爷着急。

放下座钟打算生火,但发现煤球不多了,怕是丁二爷明早做饭要用,于是省着不生炉子了,一边搓手一边在冷窖一样的屋子里踱步,少顷外面传来开门声,丁二爷踩着雪嘎吱嘎吱回来了,见屋里有亮儿,知是她来了,连忙搁下扁担,问:“情况怎样?”

她说:“案子不了了之,想必是王林按下去了。”

“这敢情好。”丁二爷欣慰,忽见座钟挪了位置,警惕道:“有人来过!”

白素宽赧颜,说旅馆房间里没有钟表,她暂且搬到那边用一用。

丁二爷哑然,晓得大小姐这是当完衣裳又要当钟表了,也不好说什麽,只是……唉,丁二爷心中叹气,穷成这麽个样儿,还怎报仇吶,唉!

确实,白素宽这两天也深感窘迫,报仇是需要成本的,就算不□□不买炮,但人得吃饭啊,顾了报仇就顾不了谋差事,只能坐吃山空,更何况她和她家目前一穷二白,连‘山’都没有,何谈坐吃山空?

抱起座钟欲走,忽然想到什麽,问:“胡家那边扫听到什麽消息没有?”

“甭提了,那龟孙子一家在挂喜账,听说礼拜五嫁女,姑爷是东城王家,阔得很。”

白素宽闻言冷笑,胡筱云是自家惨剧的始作俑者,母亲惨死,妹妹坐牢,而她却喜气洋洋嫁人,老天岂能如此不公。

“礼拜五……”她思忖着,“只有三天时间了。”

回忆那天探监时妹妹说的话:“胡筱云上过《朝日画报》,以山本筱云子的笔名写过一篇庆祝日军侵占长沙衡阳的文章,文章页面配有她的照片。这是汉奸铁证,不过现在十有八九销毁了,她是典型的墙头草变色龙,今年八月之后,一定把家里所有和日本人有关的东西销毁了。”

白素宽推敲着这些话,心中有了计较。

第 9 章

「以牙还牙·先铺垫后出击·肆」

茶室与外厅用日式格子趟门相隔,半截的布帘子上绘着一个风情万种的艺伎正往头上插发簪。一身和服的山本太太以长柄小茶匙舀出适量粉末倒入碗中,特意将有图案的一方对準白素宽,然后注入沸水,用竹筛拌匀,而后优雅地从和服衣襟抽出一块方巾,衬着茶碗底部递了过来。白素宽称谢,小口浅啜,然后轻轻放下。

对面跪坐着的山本先生随即也放下茶碗,双手扶膝道:“王桑与正泰君相识多年吗?”

白素宽说:“没有,我今年九月份才由重庆回来,与胡先生结缘尚浅,承蒙胡先生错爱,凡事都愿意派我操办。”

她措辞谨慎,万一山本与胡筱云父亲过去交情密切,那胡父身边有哪些亲信或许山本也知晓,所以她尽量在时间线上不夸大,只是状似随口地一句‘重庆归来’,让山本夫妇态度恭敬了起来。要知道重庆这个名号,在如今北平的汉奸心目中那是堪称高山仰止,由重庆回来的人仿佛都是为抗战做出过贡献的,无形中高人一等,甚至透着一定的政治正确度。

“胡先生本来打算亲自登门的,但您也知道,眼下北平的锄奸密探无孔不入,他与您亲近多有不便,所以派我前来。”

她登门时自我介绍是胡正泰的新秘书,此来是想找回胡家小姐曾经发表过文章的一份日本画报,她解释说重庆方面目前在严查新民会成员,胡先生也是身不由己,任何隐患都需要加以防範。

山本疑心全消,表示理解,母国投降后,他给胡正泰打过几次电话,仆妇都说不在家,他早已看出胡是个墙头草,今日派人来寻找旧证,丝毫不意外。

窗外屋檐上挂着一只玻璃彩绘的江户风铃,在冬日长风中叮咚作响。婢女抱着一沓旧画刊碎步走过来,用日语说书橱挨个找了一遍,去年的《朝日画报》就是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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