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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闺(36)
作者:笔名李九骏 阅读记录
刘凤藻听话地点了点头,只是眼底的某种情绪却愈燃愈烈。
座钟的钟摆‘磕托磕托’地摆动着,王太太坐在客厅等丈夫回来,女儿出事后,丈夫没心情兼顾肃奸工作,所以很少加班,夜夜回家,但今天格外晚,王太太等着等着不知不觉就盹过去了,当午夜的钟声敲响时她惊醒了,看看丈夫仍未回来,心中莫名不祥。
前半夜她已给局里打过电话,当时长警就说局长离开办公室好几个多钟头了,这个点儿仍然未归,会是去哪了?
院子里响起砰砰砰三声敲门声,她连忙起身,出门时婆婆和周妈也醒了,一面系着肋下的纽子一面从屋里出来,三人一前一后去应门,就着月光望过去,厚重的木门上夹着一封信,打开门发现外面已经无人,王太太第六感极其不妙,拿着信匆匆回屋看,越看脸色越灰,丈夫的语气是临死前的坚持,字里行间不容许她有任何的犹豫,并告诉她要迅速要隐秘,米局长不会甘心受连累的。
王太太虽然从女儿出事的第一天就提议逃跑,但真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反而六神无主了。她反複看信反複甄别,和丈夫二十年的夫妻默契,让她最终相信并做了逃跑决定。
支开婆婆和周妈,她关上书房门捶墙哭泣,想到丈夫那句事不宜迟切勿拖延,才抹掉眼泪赶快筹划。
白素宽选择在纱帽胡同赁房子就是因为距离王家近,便于实施对王林的绑架行动,今晚一连往返两趟,这第二次从王家返回后,胡同里静的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和刘凤藻将黄包车推进院子,屋里屋外黑洞洞,吴妈二丫早已哄了龙凤胎入睡,她俩进西厢房换下僞装的衣裳后,洗漱歇息。
窖窨里,王林努力尝试想松开身上的绳子,然而无济于事,最终累瘫在墙边,心里期望着妻小收到信后尽快离开。
忽然有人从窖口下来,身形高大,不是白素宽而是刘凤藻,一股不祥袭上心头。
刘凤藻一言不发地趋近,内心压抑着极大的愤怒,以至于胳膊发抖,差点握不住手上的菜刀。
父亲被迫害至死,母亲被游街示衆,她对王家的恨深入骨髓。
王林感受到杀意,惶然道:“你要干什麽,你们没有照片决计掰不倒米家!”
“你以为我还会在乎照片吗?”刘凤藻将菜刀对準他,眼前浮现出父亲临死前的画面。
当日没能杀了王卉,如今王林近在眼前,老师却饶过了他,刘凤藻不能忍。
可她究竟年轻,王林这样的老油条知道如何对她攻防,仰脖道:“你来吧,照着这儿砍,否则一刀砍不死。”
刘凤藻愣了,她举起刀对準,手却抖得更厉害了。
行事尚需一鼓作气再而衰,更何况杀人这等急需激情的事,恨意和恐惧在心里交织,她脸色苍白,紧闭眼挥下刀。
“凤藻!”
白素宽的声音骤然在背后响起,换回她的理智,菜刀落下砸在旁边的地上,她才觉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看着白素宽充满安抚的眼睛,她终于放肆地流出眼泪,一头扎进对方怀里。
“我要杀了他......我应该杀了他......”
“凤藻,再等等。”
明明个子高过白素宽许多,此时白素宽却宛如母亲,紧紧抱着她,用温柔却坚定的声音抚平她的心。
回到屋子,刘凤藻冷静了下来,白素宽才严肃地告知她,王林现在动不得。
“杀掉王林和米慕葵不是彻底的报仇,只要他们利益集团的权势在,他们即便死了,还有可能被洗白。到时候黑白再次颠倒,乌合之衆又要掉转矛头,我们永远也洗不清污名。”
白素宽回想自己实施报仇的每一步,从聂文弄到王麻子,每一次矛头都直指米和王,但对方始终可以借用权力或金钱摆平风波,就连调动了官太太群体效应的罚据事件都在被试图化解。
作为普通人,报仇伸冤就是如此之难!
“所以,想要彻底报仇,就得阻止利益集团的干预,而扳倒米局长是唯一切入点。” 白素宽郑重地说,“我们一定会杀王林,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你来动手,你还要在北平继续生活,我不想你真正背上杀人的包袱。”
刘凤藻早已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只是乍一听忽然一顿,问:“那您呢,您不留下吗?”
白素宽落寞地点了点头,便不再做进一步解释。
一年前,为了彻底摆脱那段患得患失的婚姻,她不告而别离开了方醒秋,吴妈因为她当年的救命之恩执意要带着女儿追随,路上她发现自己怀孕决定生下来,怀胎十月落草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她发誓不能让方家把孩子抢走,回北平的初衷是打算和家人二次告别,然后换地方谋生,如今亲人遇害,这片伤心地更待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