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我……我早就死了！我早就死了！是你杀的！你杀了她。”

“从前的沈家大小姐，死在了那个中元夜。如今，她的亡魂，来向你索命了。”

沈琳琅边说边发笑，松野一藤极其警惕。只见他使了个眼色，那站在沈琳琅身后的黑衣人，便立马举起枪，抵在沈琳琅的后脑上。

“你放心，我今天来什麽武器都没带。”被枪抵住脑袋的沈琳琅此时异常平静，刚才爆发的情绪不知为何竟一扫而空。

接着，松野一藤让沈琳琅把朱雀灯拿出来。而后，那黑衣人转了个方向，一手拿枪指着沈琳琅，一手将朱雀灯递给了松野一藤。

只见松野一藤如大病初愈般，猛然直起身子，似疯魔了一样，颤抖着双手端起朱雀灯，将它拿在眼前细细品味了起来。

朱雀灯！这便是朱雀灯！这可是他求了一辈子的宝贝啊！现在终于是他的了！终于是他的了！

……等等……不对！好像不对！

“这是假的！”松野一藤端详了半天邱岭制成的“朱雀灯”后，猛然意识到了事情的真相。

“哈哈哈哈哈！这世上哪有什麽朱雀灯？你所追求的一切不过都是些虚幻的泡影罢了！”

沈琳琅此番无疑是对松野一藤的极致嘲讽，松野一藤在短短一瞬间，便体会到了什麽是拥有一切后又立即失去一切。

“杀了她！给我杀了她！”松野一藤发了疯似的怒吼着。

可没等他喊几声，他便发不出声了。再看一旁的手下，不知为何，像被人打晕了一样，颤颤巍巍扶着床板，胳膊吃力的连枪都举不起来。

“你……你做了……做了什麽？”松野一藤睁着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的眼球，质问道。

而此时的沈琳琅脸色煞白，嘴唇干裂，明显也体力不支了。

“不是说……这里……也是我的葬身之处吗？我做什麽当然是……拉你一起下地狱啊！”

“你听说过……氰化氢吗？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

松野一藤恍然，他看向手中捧着得假的朱雀灯，顿感头晕恶心。

朱雀灯，这个他终其一生都想得到的东西，让他到死都还执着的稀世珍宝。最后，却成了刺向他心髒的利剑。更可笑的是，这把剑还是假的。而他也不配死在真正的朱雀灯下，他不配！

松野一藤，死得其所！

这，便是沈琳琅複仇的最终篇。

可是，这场複仇，没有赢家。

因为沈琳琅永远的，背叛了自己的信仰。

“为医者，须绝驰鹜利名之心，专博施救援之志。”而她，却用自己的一生所学，杀了人！

从複仇开始的那一刻起，沈琳琅便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她还记得龙华古寺内，她跪在蒲团上，心中质问自己救死扶伤的意义。

：“为医者，须绝驰鹜利名之心，专博施救援之志！”

可如今，她所做的一切，已完全背弃了“救死扶伤”这四个字。

至此，身为医者的信仰也将彻底弃她而去。

平安顺遂，福寿无疆（上）

咚——

一声巨响过后，停尸房的门被人踹开。

“沈小姐！沈小姐！”

……

沈琳琅迷糊中听见有人喊她。那声音在她耳畔划过又飘走，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明明睁着眼睛，却什麽也看不清。朦胧中，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看见庭院里的小女孩正在西厢房前悬着的秋千上玩耍，玩儿累了就跑去东门，在那块涂了又画、画了又涂的石板上，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字，而沈琳琅就站在庭院正中央的那颗木绣球树下。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小时候的自己。

忽然，她的眼前浮出一片白雾，那雾极为刺眼，她被照得险些睁不开眼睛。过了一阵儿，雾散了。她看到了母亲。

母亲坐在大厅里，听祖母训斥着什麽。这让她想起小时候，祖母总说母亲太惯着她了，说琳琅作为沈府的大小姐不能这麽没规矩……

关于母亲的记忆，实在太模糊了，模糊得让人喘不过气。

沈琳琅觉得自己真的要喘不过气了，就好像被滚滚浓烟包围着一样。她感觉周遭是一片火海，大火在黑烟中燃烧着，烧毁了房屋……

也烧毁了母亲。

而此时此刻，沈琳琅的身体正躺在医院的手术台上。她吸入了大量有毒气体，性命攸关。松野一藤和他的手下，皆因肢体接触到朱雀灯表面附着的氰化氢而毒发身亡。至于沈琳琅，她最开始戴着手套和口罩，后来在停尸房也并未徒手触摸，所以才不至当场毙命。

程一发现沈琳琅的时候，她正倒在地上，口鼻被衣服捂着，人已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