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在一个盛夏，因为自己贪玩导致了后院失火间接害死了母亲之后，她就再也不玩儿了，连门都不出了。

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逼自己读书、练字。母亲还在的时候总教导她玩归玩闹归闹，但书还是要读的，而且常常不厌其烦得跟她讲：“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但那个时候她从未听进去。

而现在的她把这些当作真理一样，只要自己有一点点浮躁，她就要把母亲教导过她的话拿出来，时时刻刻鞭策自己。

“累吗？”

“不知，已经习惯了。”

与其说习惯，不如说是麻木吧。

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早在那一年盛夏就死了。

现在的沈琳琅一直活在童年的阴影里，那一张又一张爬满文字的宣纸都是对从前的弥补，那一场又一场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救人性命的手术都是对母亲的赎罪……

“或许往后余生只有数不尽的忏悔才能还清这血债吧。”

“这不是你的错，你根本就没有罪！”张念神色紧张地说道。

“我有——”

“你若执意如此，那我陪你一起！”张念一边说着一边握住沈琳琅的手腕。

“是我的罪孽，我自己来！无需他人插手。”沈琳琅依旧坚持着。

“——也对，我终究还是别人。”张念默默收回了手。

沈琳琅看着刚被张念握过的右手先是怔了怔，而后提起笔蘸了蘸墨，顺势写下：“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我虽生性开朗，奈何命运蹉跎，致使我如今这般悲观消沉，原本早已不再奢求余生能拥有快乐、求得幸福，茍活于此也只为赎清罪孽。

但天意弄人，自我遇到你之后，我开始有了期待，有了向往。你如太阳一般耀眼，是你带着我重新感受到了这人间的鲜活。

如今我把我内心最深处的伤痕都揭开在你面前了，你可知晓我的心意？”

“我……何德何能。”

此时的沈琳琅释放出了心底所有的压抑、窒息、不安甚至绝望，她望着张念泪流不止。

张念并没有去擦沈琳琅满是泪水的脸颊，而是慢慢靠近她，把她揽进怀里，任由她哭。

沈琳琅在张念怀里不停抽泣着，她把整个脸都埋进张念的外衣里，用身体感受着他的心跳。

张念没有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轻抚着她的脑袋和后背。

就这样直到深夜，张念把沈琳琅哄睡着后才离开。

朝朝暮暮长相厮守

这世间幸福美满之事虽不多，但有情人终成眷属必定是其中之一。

自从沈琳琅与张念彼此表明心意后，二人便确定了关系。

此后的每晚，西苑垂柳下总能看见张念与沈琳琅同坐在长椅上，彼此紧挨、彻夜长谈。

沈琳琅常常讲起她小时候，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还在，父亲还和母亲一起陪她玩捉迷藏的时候……张念问她为何总说小时候的事，沈琳琅就回：“因为小时候的事有趣。”

张念若说也想听听不是那麽有趣的事，沈琳琅总是回避说太无聊了，除了读书就是做实验，日複一日。

但其实张念也是如此，张念只说了他在孤峰山当土匪的事情，从他进孤峰山就开始说，一直说到他当上山主。

而且张念要麽把自己形容的很恶毒要麽就形容的很厉害，不过当然还是臭屁的时候多一些。沈琳琅听的津津有味，一度怀疑张念没当土匪前是个说书的。

但是张念对于自己前十四年的人生从未提过半个字。

沈琳琅看得出来张念是在刻意回避便也没有多问，她猜测张念那十四年人生肯定过得很辛苦，不然怎麽会被逼上“梁山”当了土匪。

甚至想象张念以前是不是一直在要饭然后总是挨打，或者被坏人卖掉做苦力，又或者被人绑去给大户人家的小姐沖喜当童养夫，不然张念怎麽会识字啊！

沈琳琅越想越夸张，虽然不敢相信但又觉得自己的推断很合理，不然张念为何会闭口不谈。

每每脑补到这些画面她总是会一脸心疼的看着张念，都给张念看懵了。

然后张念一脸疑惑地问她怎麽了，她就会侧过身抱住张念，接着拍着他的后背说没事了，都过去了。

虽然张念是一脸不解，但内心却是很享受，还不忘装得可怜兮兮，好让沈琳琅抱得更紧些。

沈琳琅无所谓张念曾经经历过什麽，也无所谓他是什麽孤峰山山主，她只愿张念往后能够平安顺遂、万事胜意，只愿他不再悲伤、不再为了活命而打打杀杀、不再身处险境，简简单单自由自在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