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真的打算以后不找小白玩了？"听完周舟诉苦的法伊问。

"怎麽可能。"周舟直摇头，"大不了像小时候谈恋爱那样转'地下党'。而且她也不会一直住她妈妈家，等她搬出来了我们就可以继续天天黏..."

周舟想起了什麽，长叹一口气说："唉，其实就算不是因为她妈妈，我们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当'连体婴'。她有丈夫有工作，以后也还会有自己的小孩，这些人生大事都比和朋友插科打诨重要得多。"

"你会觉得孤单吗？"法伊问。

"有点吧。生病那段时间，除了身体上的痛苦之外，更难过的是看到身边的人在疏离自己，自己也因为怕别人异样的目光情愿自己呆着。我试过交网友，他们虽然和我素未谋面，但给过我很多鼓励和温暖，只不过不能长期维持，都像点燃火柴，'啪'一下很快就烧没了。"周舟吹了口气，假装是在吹灭火苗。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法伊多想拍拍她的肩膀、为她泡一杯加了蜂蜜的红茶，他愿意做任何令她好受一点的事，而不是只是空口道歉。

"你这是第几遍道歉啦？啰嗦诶，我现在有你和希姆两个朋友也很好啊。"周舟看向在不远处的木工桌旁打磨手杖的希姆，"我偶尔也会怀疑，你们和这个世界、我们一起冒险的种种，会不会都是我臆想出来的？可能是为了减少生病的痛苦，或者是让自己感觉不那麽孤单，干脆编了个有魔法、神明和精灵的世界出来，还把自己塑造成帮助了很多人的救世主。"

"不，这些都是真的！"法伊说完就后悔了，又是一句无凭无据轻飘飘的虚话。他抓了抓耳朵，说："以后你不再生病，就可以结交更多新朋友了，你这麽好，肯定会有很多朋友的。"

周舟没有接话，如果注定以后要因为各种现实的理由渐行渐远，会不会从未相识过更好一些呢？习惯了一个人，就不会害怕孤单了吧。

法伊原本是打算今天跟周舟说明两个月后分别的事，但她眼下正因为沈白的事情烦心，没必要添上一笔"你连异世界的朋友都快见不到了"，改天再说也没关系。况且他已经下决心要去做另外更紧急的一件事，那件事越快确定，他就能越早做準备。

送走周舟后，法伊独自一人出了门，等他回到帐篷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希姆给他留了一碗浓汤和几块面包当晚饭。

"他答应了？"希姆问。

"嗯。"法伊如释重负，嚼了一大口面包。

"代价是什麽？"

"我会以一个陌生人的样貌出现，而且我不能明示或暗示她我是谁，哪怕她直接问我是不是法伊，我都要否认。"

"你答应了？"

"嗯。"

希姆有些不理解，他来回踱步，最后一屁股坐到地上，叹出一口气。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法伊放下手中的面包。

"你要到她的世界去，实实在在地和她相处，这我都能理解，而且举双手双脚赞同。相识时间长短不是问题，我看见我老婆第一眼就知道她就是我的命中注定。但我不懂，你为什麽不让她知道你要去她那里呢？"希姆很好奇，长身人的头并不大，怎麽装得下那麽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我不想给她造成负担，其实即使赫尔墨斯不要求，我也不会和她在那个世界相认的。"法伊淡淡地说，"想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尽我的能力去帮她、陪伴她，这些都是我的心愿，跟她无关。如果告诉了她，反而变成她欠了我的，相当于变相逼着她来弥补我，这不是我想要的。她知不知道我是谁、会不会喜欢那个我，我都无所谓。如果看到她过得很好，那我就不打扰她，我本来在这里也是四处流浪，到那边去一个人也差不多。"

"实在搞不懂你们，偷偷摸摸对别人好、然后躲起来自我感动，这真的是好事吗？"希姆闷哼一声。

法伊苦笑，希姆看似不拘小节甚至有些迟钝，对本质问题还是看得挺通透的。只是人和人相处，对于怎样才算"为你好"这件事每人都有各自的一套标準，谁也听不进去劝。法伊认为对周舟好，就是让她自由自在、随心所欲，自己当个透明人守护她就足够了。

"对了，你要答应我保守秘密哦，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周舟。"法伊嘱咐说。

"行啊，我才不管你们这些烦人事呢。"希姆嘟嘟囔囔，"对了，你需要的药草我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