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等我吗？"周舟有些不好意思，"昨晚我们那里下雨打雷，我听着雷声害怕得睡不着，只好戴着耳机看剧和玩游戏，一不留神玩了个通宵。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们会一直等着。"

法伊长舒一口气："你没事就好，我怕因为我考虑不周全又害你遇上了危险。希姆待会要去驿站取信，我们一起看看有哪些适合医治的患者，这次我一定更加小心，不会再出意外。"

周舟其实并不理解为什麽这次也算"意外"和"危险"，但她知道法伊作为医者事事都要谨慎为上，所以也没追问。她指了指法伊手臂上的一小片红色斑点说："草地里蚊虫很多吧？你看，被叮了这麽多包，得赶紧涂点药膏。"

法伊有些疑惑，这红疹不是前几天已经好了吗？也有可能自己太担心周舟的事被虫子咬了也没察觉。他没有过多理会，只是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盖住了红肿。

就这样快一个月过去，法伊和周舟的合作尚算顺利，几乎每天都安排了治疗。法伊每次问起周舟出现症状时有没有发生别的状况，周舟都笑笑说没有。

今天希姆抗回来的"信件"有满满当当两大麻袋，里面除了有纸张和羊皮卷外，还有一块大石头和一支箭头尖端有红色标记的短箭。

法伊早已见怪不怪，他对周舟说："我把这些信都念给你听，你只要告诉我哪个同意治疗就好，我之后再逐一回信和跟他们约定时间。"

法伊"秘书"越来越驾轻就熟了，周舟边感慨边正襟危坐，配合地摆出商务人士的姿态。

"我深爱我的老婆，但她患上失忆症后爱上了别人，我想让她恢複记忆一天，和我再一次体会从前的甜蜜..."

"不行不行。"周舟已经脑补完一出狗血剧情了，"这让她老婆以后怎麽面对自己和新的爱人。驳回。"

法伊在信上做了个标记，打开另一卷羊皮纸："我的丈夫小时候和别的半兽人打架被弄瞎了双眼，但他一直锻炼自己的听力和嗅觉，凭此照顾和保护他的家人。最近我们的女儿去世了，她将在几天后下葬，我丈夫从来不知道他的女儿长什麽样子，我恳求您让他恢複视力一天，好让他看自己的女儿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这个得治。"周舟还没等法伊念完就下了结论。

法伊却不同意："你那天会完全看不见，太危险了。"

"没关系，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听到周舟这麽说，法伊又想起自己多次将目盲甚至更严重的症状转移给她，不禁脸涨得通红。周舟连忙摆手表示自己没有翻旧账的意思："我是说，这次我预先知道了，提前準备好食物和水，再备一根拐杖，只待在房间里不会有大问题。一天而已，总比他们遗憾一辈子好。"

法伊不再反对，挠了挠手背，在羊皮纸上做了个不一样的标记。

大半天过去，一大堆信件被分成了两类，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周舟在做决定时更多考虑的是病人的情况而不是对自己的影响，法伊的几次反驳也被周舟说服了。周舟倒觉得，在知道自己承受的痛苦能为别人带来哪怕只是暂时的幸福后，她对这些症状不那麽讨厌和恐惧，甚至还获得了帮助别人的满足感。苦难本身没有意义，但如果苦难能明码实价地换来快乐，那它就变得有意义了。

周舟伸了个懒腰："这是全部的信了吗？"

一直没参与讨论的希姆突然想起了什麽："噢，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他翻遍全身的口袋和衣服缝隙，终于在帽子底下掏出一只青蛙，活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青蛙。

"这是信？"周舟眼睛瞪得比青蛙还大。

法伊解释："是树人的信。树人不会写字，但它们能和动物交流，所以有时候会委托动物给人类送口信。"

"但我们也不会蛙语啊？"

法伊不着急回答，从桌子上的果盘里摘了一颗树莓放在手心递向青蛙，青蛙舌头一卷把树莓吞进口中，朗声说道："我是树人特里，最近到了花期的关键时刻，我却患上了枯根症，再这样下去我会没有足够的力气开花繁衍，所以我想借用旦暮神的力量，让我能在今晚风最大的时候开花，只要几小时就足够了。"

"树人开花？我要看我要看，法伊，答应它给它治！"周舟兴奋得蹦起来，"但我们要回信告诉它然后再问它在什麽地方吗？这样会不会来不及。树人既然有个'人'字，不是应该会走路吗？怎麽它不亲自来这，省得我们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