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狂想曲

唐之客

01

巷子的尽头，蜿蜒回环的藤蔓和古树缠绕着一个破旧的杂货铺。她站在杂货铺的前方，精致短小的鱼骨辫乖巧地搭在背上，领间的丝带在风中漫舞。

此时分明是夏季，怎麽这里却有一种阴冷的感觉？我觉察到不对，想上前去拉她离开。

就在这时，她回头了，带着几分戏谑笑望着我。

“怎麽，不敢吗？”

关于我是怎麽认识秋筠的，说实话，我也不太记得，唯一可回想起的是初一上学期她问我的名字时的场景。

我说，我叫棠生。海棠的棠，生生不息的生。

刚说完，秋筠就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我莫名其妙。这有那麽好笑吗？

没几天，案子就破了。那天秋筠神秘兮兮地递给我一张叠成小方块的纸，递完就轻快地跑开了。

我没顾上追她，想来她也不想让我追上，于是便怀着十万分好奇心一点一点将纸展开，一边心想：不会吧？

谜底终于揭晓了，我屏息凝神地看过去，不是恶搞，也不是传说中的表白信，却是一行写得工工整整的小诗。

江水驭息漾，海棠连天生。

诗的下方还有不起眼的“秋筠作”三个字。

好家伙，碰上文人了！

有时候，人与人的关系真的很奇妙，自此之后，我们便从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变得渐渐熟络起来。

我这才发现，在这个错综複杂人心多变恶俗烂梗横飞的班上，还有这样的人。

当然，与大衆不同的人一般都不太受大家欢迎，虽然开学时间不长，但我早早地便觉察到了这一点。

好吧，我承认，偷听别人说话这毛病大抵是改不掉了。

“璇姐，咱下次吃饭还是别带秋筠了吧，食堂给打那麽多饭，她一下能全吃了，跟个八百年没吃过饭的似的！”

晚上没睡够的我正试图利用下课时间补觉，迷迷糊糊间听到不远处的对话，顿时清醒了不少，我倒要看看她们还说什麽。

“是啊，家里得穷成啥样，关键是吃饭时我们跟她搭话她那态度也敷衍得要死，什麽’食不言‘，什麽节约粮食是他娘的传统美德，装给谁看呢？”

“那可不！”

虽然我脑子里早已拍桌而起无数次，可终究是敢怒不敢言。中午趁那些人出去玩我赶紧告诉秋筠，可秋筠却并无过多反响，好像在听别人八卦一样。

“不是，她们这麽说你，你怎麽还这麽淡定？”

“不然呢棠生？还能吵一架吵个你死我活不成？又费脑子又费体力还浪费时间，多不划算。”

好像的确有道理，亏我还没睡好觉！

看我若有所思的样子，秋筠满意地点点头，像个“过来人”一样语重心长地教育我：“这就对了，任何人都无法保证被所有人喜爱，与其关注讨厌你的人，不如在乎欣赏你的人，是吧？”

“好啦，我又不是傻子，有些道理还是懂一点的。”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秋筠的思想的确比我高深得多，也的确比大多数同龄人高深得多。同学看她不顺眼，她也不屑于同他们交流，正好相安无事。

可是老师也很快发现了这事，动不动便在班里含沙射影，说“某些人”，单学习好没用，连最基础的社交都不会。

“说难听点，这种基础技能都成问题的人，将来干什麽能干好？这人啊，还是要会思考，书呆子对于社会一点好处都没有。”

这是什麽离谱言论？说秋筠不会思考！那成天给我讲生命的意义人类文明的存亡的又是谁？这个罪名，秋筠实在是受得太冤了。

我不知道秋筠是怎麽忍受下来的，换我可能早抑郁了。不过幸好，一个多月前，初中毕业，终于再也不用见那些人了。

前几日，我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说这条巷子的尽头有个神秘的杂货铺，可以利用它来穿越到未来，说实话，这种骗术，三岁小孩都不一定信，别说我们这样的準高一生了。

可秋筠说她好奇，就想来看看。好吧，大不了瞅一眼就回去，验证一下是假的就完了，这不，今儿个就来了。

秋筠笑得是那麽轻松，好像根本不担心有危险一样。

“要不咱还是别去了，赶紧离开吧，万一角落里藏人把咱抓去山沟里卖了怎麽办？这里那麽偏僻，遇到点什麽事肯定孤立无援……你别这个表情啊秋筠，我认真的！”

“胆小鬼。怕什麽？我有预感，不会出事的。”

“这不是预感的问题……”

“你害怕就自己回家嘛，我是想进去看看，今天谁也拦不了我。”说着便径直向杂货铺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