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屈服给了金钱，辞了职，最后只让向昭忍让。

向昭再不能弹琴。

她忘了，她有没有哭。

或许哭了？

向昭眼角有一滴泪水，晶莹剔透，缓慢的滑下脸颊。

谢北阑站在她的身边，安静的拿起帕子为她擦拭。

向昭倏然开始笑，比起往日里营业的笑，此刻，她的笑更加真实。

不在意有没人会拍下她的丑照，给职业生涯带来威胁，向昭笑的很开心。

干裂的唇口出血，微弱的铁鏽味混合苦味，蔓延到喉咙。

向昭摸到脸上的冰凉，才知道，她原来哭了。

又哭又笑，着实不算雅观。

谢北阑叹了一口气，把向昭的脸轻柔的按在怀里，轻轻拍她的背。

剧组里的人都识相的离开，包括眼里充满八卦的赵泽。

一直到很久以后，向昭缓过来，看见谢北阑担心的神情，还开了个玩笑。

“看来剧组又不能拍了。”

谢北阑点头，说：“没关系。”

他还没有破産，可以养向昭很久。

向昭收拾好心情站起身，拿起东西，“那我先请个假？”

“走吧，今天大家都休息。”

/

向昭没有回家，先回了酒店。

才刚回去，余好就给她打了电话。

向昭却没接。

她看见电话响起，好几分钟之后，因为没人接，声音慢慢消失。

连续打了两三个电话，向昭都没接，余好于是也没打了。

太阳还是高挂，阳光洒在屋子里，向昭坐了一会儿，把窗帘拉上。

酒店的窗帘质量很好，闭合之后，屋子里黑暗一片。

向昭把空调关的很低，冷风快要钻到骨头缝里，她打颤，窝进被子里。

像和小孩子一样，向昭团成一团。

她眼神没有焦距，好像在发呆，没过多久，她睡着了。

......

她在做梦，向昭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清醒的知道这个真相。

向昭很少做梦，除了七岁以前，偶尔会有父亲来带走她的梦，长大后，就再也没做过梦。

她直起身，面前是无数的课桌和书本，封皮被打了厚重的马赛克，看不清楚。

整个世界都是昏黄色，像是老旧泛黄的电影片，报修前的最后一次工作。

向昭站起身，周围的环境又变了。

知了不停的趴在教室外树叶上鸣叫，老师和同学都听的心烦意乱，不知道讲到哪里，老师突然道：“向昭，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向昭今年已经大二，按道理来说，应该能回答上这个问题。

可她脑袋一片浆糊，黑板上的字扭曲泛白，嘴也不受她的控制。

向昭站起来，却没说话。

教室里响起笑声，还有嘀咕的声音。

但向昭都没听见。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化。

再睁开眼睛时，她回到了向家。

那个她八岁来到的向家。

无数的粉色气球充满客厅，一个大大的，粉色系的公主蛋糕放在向昭的身前。

烟花似的蜡烛被点燃，向玉温柔的抱住她，让她许个愿。

向昭迷迷糊糊的闭上眼，没许愿，反而是在猜测，睁开眼又会是什麽。

这次睁开眼，却没有变化。

一切都和她八岁的生日一模一样。

向月磨磨蹭蹭的走到她面前，表情不怎麽高兴。

那时候，向昭才被带回向家，向月不想要凭空多一个妹妹，对她没什麽好脸色。

但向家的人都很温柔。

八岁那年，向昭往向玉的怀里躲，这次，她没有躲开。

向月费尽力气，把手上的礼物举起，特别大声的说：“向昭，八岁生日快乐！”

向昭低头，看见童话书的封皮。

不知道怎麽回事，她很想哭。

好似因为风，童话书一页一页的翻开，像是过去齐三月在每天辛苦劳作后，偷偷来到她的床前。

靠微弱的蜡烛光，翻开废品站没人要的几张残缺童话书页，连蒙带猜的讲睡前故事。

齐三月以为她睡着了，其实向昭没有，她每个晚上，都在期待齐三月的到来。

直到齐三月再也不能来。

纸张的声音很轻很轻，童话书停在了“灰姑娘”的那一页。

齐三月撇脚的猜测，“灰姑娘”是因为被继母虐待，但是她很努力的学习工作，之后离开了继母的掌控，遇见了很棒的王子，最后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除了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这个故事都是错的。

向昭当时对此深信不移，直到好几年后，才知道，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想象中那样美好。

可是如今，梦里八岁的生日，童话书上“灰姑娘”的那一页，和齐三月讲述的内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