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会生气。”他搂住她的腰，“气你这麽贬低自己，只是为了推开我。声声，其实你也没有什麽长进，只会用这一招对付我。它对以前的我没用，现在也不会有用。”

“那以前的我们有什麽好结果吗？都没什麽长进，只能重蹈覆辙。”

“现在的我，会去走另一条路。”许观昨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声声，地方我都準备好了，保证没有人能够找到。”

“疯子，你在威胁我吗？”

“是在请求你，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单凭我自己，已经要撑不住了，只有你可以救我。你连死的都不怕，为什麽要怕爱？”

“因为有的爱比死还让人难受。一切爱都是有条件的，却从不事先展露出条件。爱无法被量化，也没有人会为爱签一份合同。只会让你先感受到爱，然后再收取代价，让你不得不为之付款，甚至永远结不清。”

许观昨擡起头，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的爱也是吗？我承认，它也是有条件的，但只是这样而已。”

说完，他举起牵着她的手。

“昨晚，我是迟疑了，在你的事情上我总是有很多顾虑。我没有安全感，我害怕在那之后你就要离开了，我又是一个人了。那种从天堂跌到地狱的感觉，你能理解的，对吗？”

“许观昨，你对我们有信心吗？”

“我有。声声，这条轨道的尽头是一片虚无。”

“姐姐，你们在聊什麽？”应明章走上来问，许观昨听到声音便放开了应循声。

不愧是她的好弟弟，还知道来解救她，她借机开溜：“你们聊，我去一下卫生间。”

许观昨看她逃走的背影，深呼吸了一下，感到一阵无奈。她现在就像只鸵鸟，一触及核心问题就把头伸进沙地里，能埋多久埋多久。他也想给她时间想清楚，但这种若即若离总让他感到恐惧，只有将她圈在怀里才能抚平一丝焦虑。

“我想，姐姐还没有走出家庭给她带来的创伤。关系最亲近的人却伤自己最深，很难再对人际关系抱有信任和期望。毕竟，从未获得便不存在失去。”

“所以，我只能等待她。”

她的身后是万丈悬崖。他怕自己再向前一步，得到的不是她的拥抱，而是她的坠落。

应循声回到宴会厅之后，便找不到许观昨的行蹤了，大概是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直到她到家，都没收到他的任何消息。

……

还没等应循声回来，江霁月就被派去出差了。加上她自己的行程，她们这场酒局愣是被拖到了十多天之后。

“应姐姐，你太没用了。我还以为我这趟回来，能收到什麽好消息。”江霁月跟应循声碰了个杯。

“还好消息，连个消息都没有。”应循声一口把整杯干了。

“别喝这麽急，我还想跟你多聊会儿。”

“我不想醉，就醉不了。”她苦笑了一下，“原来只要他不主动，关系就会立刻回到原点。事实证明，我就是从来没付出过什麽。现在是，以前也是。”

“怎麽可能。你又不是金子，光放在那儿就能让人爱得死去活来的。”

江霁月将酒杯拍在桌上，发出“当”得一声，“应循声，你今天必须给我交代清楚了。交代不清楚我就去你家待着，休年假我也要给你问出个所以然来。”

“那我也太罪孽深重了，这麽宝贵的年假浪费在我身上。”

“那没办法。我江霁月这次就这麽轴，你且受着吧，总不能跟我绝交。你们这‘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得，到底为什麽要拧在这里？”

“因为我怂呗。戒断他太痛苦了，我不想再经受一次。那时候尚且有高考，可以把我的生活填满。哦，精神状态也比现在好不少。”

江霁月听笑了，说道：“到底为什麽觉得你们就一定还会分开？”

“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都够可怕的了。”

“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呢？就都不要了？”江霁月喝了一口酒，“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你一直很清楚自己不要什麽。为了这些‘不要’，你愿意放弃得太多了。你不要再次跟他分手，所以干脆放弃再次和他在一起。为什麽不多去想想自己想要什麽呢？”

“想要什麽……”应循声的脑中出现了很多抽象的概念和未竟的理想，却没有一个具体的图景。

“猜也猜得到是什麽。循声，理念只是口号，无法身体力行就是一纸空文。很多人都没读过多少书，他们的经验都是从生活中获得的，是实践之后的总结。你不能总是当先知去预设人生，发现怎麽都达不到后就‘叭’得一声全都放弃了。”江霁月将手指悬在杯子上方，而后落到桌上，做了个“跳楼”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