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徐茗就经常来找应循声讨论剧本，每次都带上些小礼物，塞给她就跑，她不接就塞给许观昨。

“徐茗还怪可爱的，难怪人缘好。”应循声看着桌上的奶茶，说道。

“你很可爱。”

“你有点恶心。”想到“可爱”这个词和自己搭上边，应循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选这首歌吗？开头的钢琴怎麽办？”时昼问，她今天没人接，和他们一起坐地铁。

“也放program呗。”应循声回答，“要不然你弹一下，也没几句。”

“你别为难我了，本来就很难唱了。”

“需要的话，我可以弹。”许观昨说。

“你忙得过来吗？”

“我想和你们一起玩儿。”

“行吧，我去借个键盘。”

许观昨上手很快，弹得非常标準，但也仅限标準。

“你太淡定了，显得我们很癫。不要这麽有偶像包袱嘛。”时昼说许观昨。

“好的，我尽量。”然后尽量得很细微。

地铁上，许观昨忍不住地开口：“声声，为什麽今天一直这样看我？”

“怎麽看你？”她明知故问。

他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感觉我在你面前没穿衣服。”然后就挨打了。

“你在哪儿学的啊？这种话。”应循声拍完他的头，就开始笑。

“你和霁月聊的那本小说。”

“你还爱看这种？品味还挺独特。”她调出app，翻了几页，指着一句：“来，念念这个。”

应循声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说道：“也不用这麽视死如归吧。”

许观昨还是凑了上去，开口道：“躲我？应循声，再跑弄死你。”

应循声抵在他肩膀上笑得发抖，说道：“这位演员，你怎麽还自己改词啊？起伏得太刻意了，导演不满意。”

“你又欺负我。”

“嗯，我欺负你。你準备怎麽办呢？”她发现他的耳朵有点红。

“只能让你欺负了。现在可以说了吗？为什麽这样看我？”

“在想《窄门》。如果你是爱说上面那种我无法忍受的话的人，我还会喜欢你吗？我感觉我一直在试图凭借我的爱好‘捏’你，这对你不公平。就像今天，时昼想让你像我们一样，这对你来说很难做到，念羞耻的台词也是这样。”

许观昨沉默了，他并非不理解她的意思，只是不知道该怎麽回答。他想否定她，因为她在做一个注定导向悲剧的预言，却又深知她是正确的。

她无情地戳破了他们之间的问题，他们都把自己的人生阈值设定得太高，以至于人世间的许多平凡的快乐都被识别为失落。

应循声并非想要他的回应，因为她自己也没有答案。他缺乏安全感，她却吝啬给予，只是让他自己去给予。

因为她不想承认，自己也在害怕，害怕他会累，害怕他觉得她不值得，害怕他会后悔，害怕他发现他们之间或许不是爱情而是孤独之人的彼此取暖。

但同时，她又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麽，她并非无法接受他的离开，她只会回归认识他之前的生活，习以为常的生活。她早已习惯孤独，她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去追求，爱情从来都不被她置于人生计划中。

“我要下车了，再见。”她向他告别。

“不要走。”许观昨拉住她的手，很紧，让她甩不开。

她盯着地铁站牌上闪动的灯，开口：“许观昨，你难过吗？我甚至不愿意为了你而坐过站，哪怕只需要再次坐回来。”

许观昨松开了手，目送她下车。他明明从来不会恐惧，却不敢赌不放手的后果。

他一直在试图拥有一些东西，却又一直在失去，甚至对永远无法被拥有的人産生了难以遏制的贪欲。

……

“你们怎麽了？吵架了吗？”江霁月趁着上体育课的时候，问应循声。

他们之间的氛围太奇怪了。交流如常，却又始终隔着一层膜，也没有身体接触和眼神交流。

“他从来不会跟我吵架。”

“这还不好吗？难不成你想他像薛行敛那样？”

“这让我看不到他的需求，总觉得他在骗我。”骗自己他所做的事都发自内心。

“我有时候就很无法理解你。为什麽要因为一个没有根据的可能性，抛弃整个……，呃，我想想……”

“我理解你的意思。我太依赖和笃定我的判断，甚至于罔顾现实去主导它的发生。我认为他在骗我，就会去一直寻找他骗我的证据，甚至去逼他骗我。仿佛这就可以证明，我没有错，他确实在骗我。”

“循声，首先我肯定是站你这边的，但我还是想说这太偏激了。你这是在推开他，为了你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