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说出来的那一刻……后悔了。她害怕韩书宴会因此疏远她，冷落她。或许，她的生活会继续，可是不再会有颜色。但，同时，她又期待着韩书宴所给的回应。哪怕，有那麽一丝丝侥幸呢？

韩书宴沉默了好久，心里波涛汹涌。有些事情，他好像得到了回应。有些事情，他好像可以去肯定。但，他的脸上永远是那副淡然的表情，然后老气横秋地说：“沐惊凡，好好读书。等你十八岁，等你考上大学，你会站到不一样的高度，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这算是变相的拒绝吧？

沐惊凡说出那些话的事情，她的心思不言而喻，路人皆知。可韩书宴说这些话，是作为一个邻居家的哥哥，劝告她好好读书，别有什麽歪心思麽？

沐惊凡的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溢出了眼眶。就那麽一秒，眼泪夺眶而出。她以为她足够坚强，哪怕被拒绝，她依然可以好好的面对。可是，她总是高估自己，她做不到。她不能够去强求他回应自己的感情。但她也做不到微笑面对。

她往家里跑去，没有回头……

韩书宴伸出手，只有她飘起的那块衣角给了他个体面，让他短暂地触摸了一下。然后，不留情面而去。唯有他一人，傻傻地站在原地，癡癡望着她的身影。说不出任何解释的话，迈不开挽留的步子。

也好……误会了也好。

沐惊凡，我这样是配不上你的。你是光里的神明，而我是阴暗处的影子。

如果你十八岁以后还觉着我好，而那个时候我已经功成名就……那我，会跨越一切，去找你。

沐惊凡听不到的是：没有。你是唯一一个，沐惊凡，在我这里你是独一个。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这句话，不只是在沐惊凡的身上体现着，还有韩书宴。更不同的事，沐惊凡至少知道，而韩书宴是不自知。

夜谈

韩振涛还是要离开的，而他一直在等着韩书宴能够跟他说说话，喊他一声“爸爸”。

最后一夜，韩振涛找到韩书宴，在阳台的躺椅上打算彻聊一夜。

很冷，但回味无穷。

开始两个人默不作声，各自躺着看着天空中飘着的星河。今夜的星星格外的闪烁，又格外的多。好像置身于夜幕之中，漫天的星河仿佛在眼前飘过，伸手时那些微小的星子又像溪水的眼泪在指缝里流逝。

良久，韩振涛扭头看向他，“书宴，这些年过得怎麽样？”

韩书宴还是望着天空，不知不觉眼睛酸涩，只剩下红色。“挺好的。”

韩振涛微微有些失落，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生疏。但他又很庆幸，虽然自己的父母早逝，可周太太和周教授对韩书宴很好。“想来也是……爸妈对你上心，关爱你。”

“嗯。”

又是一阵沉默。

晚间的风很冷，两个男人隔着半米，像个傻子癡癡地望着天空。寒风吹着树木呼呼地狂啸，身上衣袂飘飘。

“你妈妈……有跟你联系吗？”

“没有。”

“也是，她很忙。”

“沐家的丫头很好，但我也不能让她出这钱。我给你打点钱，你转给她。”

“不用了。”

“要的。”

这回，韩书宴正视他，并且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告诉他，“你低估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他对沐惊凡那些隐藏着的压抑着的情绪这一刻全部涌现出来，他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眼神里透露着愤怒和不甘。

韩振涛惊讶地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他知道韩书宴和沐惊凡关系很好很好，只是没想到……两个人……

韩书宴不再遮遮掩掩，那些不能对沐惊凡说出口的话此刻全部倾泻而出，“如你所想，我喜欢她，我这辈子都只会喜欢她。我自认这十八年来过的浑浑噩噩，却只有这一件事是清醒的。十八岁的这一年，我确定了一件事，我想跟她结婚。”

韩振涛也认真了起来，害怕两个孩子因为不成熟的想法误入歧途，“人家知道吗？你们谈恋爱了吗？她才多大？”

韩书宴的心情略有平静，眼神晦暗不明，“她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我会铺好所有的路。我们也没有谈恋爱，她考上大学之前，我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韩振涛的眼里又闪烁着遗憾，遗憾自己错过了太多。但重来一次，他还会这麽做……“好，你心里有分寸就好。她是个很好的姑娘，我想你妈妈也会喜欢她的。”

韩书宴的眼睛越发得酸涩，竟然闪着泪花，他强忍着情绪外洩，平複自己的情绪说：“爸，我希望你祝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