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远回来啦？”

陈梅的声音打破了这种氛围，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好似仍是在逗十几年的那个小男孩儿。

“回来看奶奶，忘给她老人家打电话了。过路正好看见你们在理货。”郑思远认真回答。

听得整理货柜的何思为不自觉冷哼一声，明白了其中的话术。

果不其然，立马就听到陈梅接了下一句。

“那不是还没吃饭？”陈梅一脸担忧，“刚过中午就停电了，你回来不提前给你奶奶打电话，她老人家肯定没给你做饭。一会儿在我家吃，等何叔回来给你炒两个菜。”

郑思远并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微微低头，细致地挽起那因忙碌而落下的衬衣袖口。

衬衣的袖口，原本应是整洁而干净的，但此刻却沾染了些许灰尘与汗迹。郑思远轻轻拍打了几下，试图拂去那些痕迹，然而尘土却像顽皮的孩童，时隐时现，不肯离去。

他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却并未因此而显得烦躁。

“虚僞得很。”何思为小声地骂。

“你嘀咕什麽呢？”

陈梅虽嘴上问她，却也不关心她到底在说什麽，一边念叨着“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麽菜”，一边蹦蹦跳跳地往厨房里走。

“您小心脚。”郑思远站在不远处关心。

“没事儿，你陈嬢厉害得很。”陈梅从厨房里传来声音。

“虚僞至极。”何思为看了眼院坝的人忍不住骂，骂完拿着手里的盐朝里屋喊，“妈，这盐到底放哪层？”

“随便！这麽大的人，连盐放哪层都不知道，你不放地上就行。”

陈梅从冰箱里拿出蔬菜和肉，找了矮凳把打了石膏的脚放上去，就这麽站在水池边开始洗菜。

拿着盐的何思为被吼得一愣一愣，随即将盐重重地放到了货柜上。

她转身走到了街沿，找了张椅子坐下，她偏要看看这虚僞的人能坚持到什麽时候。

这条街上谁不知道郑思远从小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好似生下来谁都得为他服务。

便是陈梅听到这“公子哥”饿了肚子，也要提拉着瘸了的腿跑进跑出，上赶着给他做饭。

谁知郑思远在她的目光中丝毫不慌，一脸正义凛然的模样在她面前进进出出。

货物正以刚刚两倍的速度减少，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显露无疑。

何思为盯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无趣，收了椅子去厨房。

03.帮别人就是帮自己

厨房里陈梅正在切肉，她腿脚不方便，洗菜弄得地上一摊水。

何思为去厕所拿拖把，拖完地準备接过陈梅手里的刀，却被赶到一边。

“去择菜，你切肉粗得很，炒不熟还得便宜野猫。”

话刚落地，门口的人轻笑一声。

何思为偏头看见笑着的郑思远低头进了厨房。

陈梅自然也看见了，开始感叹。

“时间真是快，思远你上次来咱家吃饭还是十年前吧？那时候我家何思桓还没竈台高，现在和你一样，都要勾着腰进厨房咯。”

何思桓是何思为的弟弟，现正在上大学。

“还得谢谢何叔的手艺，那时候暑假天天吃他做的饭，才能长到一米八。”郑思远边洗手边夸人。

“瞎说，这孩子。你爸妈身高摆在那儿，就生不出矮子。”

陈梅把肉切好了，回头看何思为一言不发地站在最边上择菜，眼看着她折了豌豆角的一半用来去筋，终于忍不住了。

“我的祖宗，豌豆角有一半都被你拨进垃圾桶了。拿过来我弄。”

“弄什麽呀，提拉个脚，再摔一跤怎麽办？”何思为没好气地说道。

陈梅的脚是半个月前摔的，就是在这厨房里。

“我用矮凳把我脚放得好好的，怎麽会摔？”

陈梅不知道自己女儿哪股邪火发了。

旁边的郑思远看了眼何思为，心里立马明白怎麽回事，低声问道，“陈嬢，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要不我回家吃吧。”

“什麽麻烦不麻烦？你不来我们娘俩也得吃饭，别去麻烦你奶奶。再说我就是做做準备工作，一会儿你何叔回来炒菜。”

陈梅也反应过来自己的热情过了头，脸上讪讪的，提着脚往外走，也没继续在厨房里待着。

屋里剩下郑思远倚在门口看着继续削土豆的人，厨房里比外面更加闷热，几缕发丝从她的耳后滑落，脖子上的汗黏住了发丝。

估计是弄得她脖子痒，她歪了歪脖子想把头发甩开。

“你有病？”

何思为的眉头紧锁，目光紧紧盯着郑思远那只轻描淡写地捏住她发丝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