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发现连吞咽竟也如此艰难。

他偏过了头, 看向另一侧窗外。

祝芙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眼圈红红的。

“你哭啦？”

她靠近了些，凑过去看他的脸。

却被祁野逸躲开了。

他整个身子转向了外侧。

“你哭了吗, 惬意？”祝芙又问了一遍。

祁野逸将她凑过来的脑袋盖住。

“你真讨厌。”他说。

语气委屈又无奈。

祝芙听见他的声音明显带了哭腔, 擡手去摸盖在自己脸上的他的手。

“想不到我会把你惹哭。”她说。

然后一根一根, 贴着手背握住他的每一只手指。

祁野逸语气很坏。

“煞风景的家伙。”他说。

“是呀，我是煞风景的家伙。”祝芙点头，将交握住的手掌翻了个面。

她握住他的手心。

两人手腕抵着手腕。

“你哭吧，我不告诉别人。”她轻轻道。

然后去摸他的眼。

温热、脆弱、轻轻翕动着的眼。

然而祁野逸却说，“我才没哭。”

没有哭吗？

祝芙用大拇指轻轻盖住他的眼睑, 睫毛扫过指腹, 有微热的触感。

她笑起来, 说, “好吧, 我什麽也没看见。”

祁野逸没再说话了。

或者说，他早已讲不出任何完整的句子。

两人握着彼此的手, 静静靠在玻璃上。

祝芙一下一下，摩挲着他的头发。

摩天轮开始下降了, 祝芙悄悄看向窗外。

夜色完整落下来，城市真正点起了万家灯火。

人飘在空中的时候, 星星也仿佛就在眼前。而当悄悄降落，城市就在脚边。

祝芙几乎从小时候开始，每年都要来一次游乐园。有时戚燕陪着，有时是祝修明，更多时候是一家三口。

祝芙可以从开园玩到闭园，从早上玩到日落。大摆锤她可以坐十几次，激流勇进她能玩到祝修明连连告饶。

而摩天轮，总是最后一个项目。

一家三口手拉着手坐在上面，是童年记忆里，她对游乐园最深刻的回忆。

每当这时，她都会睡着。

最后被爸爸或妈妈背着，在睡梦中回到家。

……

眼前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迷蒙之间，她好像听见祁野逸在说话。

“祝芙。”

“嗯？”

“……谢谢你的爸爸妈妈把你养的这麽好。”

“哦。”

“谢谢你出现。”

“哦。”

“我喜欢你。”

“……”

“？”

“什麽什麽？”

“惬意，你刚才说什麽？”

她好像听到了什麽不得了的话。

“你刚才是叫我的名字了吗？你还说……呜，惬意~你能不能再说一遍呀？不行啊啊啊啊！你再说一遍！！”

然而祁野逸却只是看向窗外，手臂穿过她的肩膀，将她脑袋按在自己胸口上。

玻璃窗上倒映着他的脸，他看到自己弯起唇角。

“没听见就算了。”他说。

反正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很多、很多。

-

两人从座舱出来时，天边忽然响起了滚滚雷声。

祁野逸才想说走快点，或许还能赶上最后一班轮渡，就听咔嚓一声，头顶忽然落起豆大的雨点。

一下、两下。

雨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两人只穿着简单的夏装，手边没有一个能够遮挡的东西，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上，脚边逐渐聚起浅浅的水洼。

“雨好大呀！”祝芙沖他喊。

祁野逸的头发已经快湿透了，“是啊。”他忽然拽起她的手，“那还不快跑？”

跑吗？

跑吧！

没有什麽，比在雨里一起奔跑更傻更浪漫了。

凉爽的风全从耳边匆匆刮过，雨幕和街道在余光中齐齐后撤。

交通灯变亮了，公交车的窗子上起雾了。行人从路边走过，头顶的伞，是独在雨夜才会绽放的花朵。

夜晚的景色在风雨中变得潮湿、飘摇、而模糊，霓虹灯照在地面，也有了专属于自己的影子。

雨水飞溅，世界在脚下颠倒。

发丝淩乱，笑声在暗夜中回旋。

有时他们的小腿撞在一起，有时他们手肘贴着手肘。

直到雨势变大，彻底走向失控的边缘。

……

两人在一家旅馆落了脚，祁野逸掏出身份证登记时，祝芙站在他身后抠手指头。

怎麽说呢。

气氛好像有点暧昧。

祝芙正掰着手指头看自己到底有几个斗几个箕，祁野逸忽然拍她脑袋：“身份证。”

“哦。”

她慌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