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古椰夕已经随助理走到一间度假村风格的别墅酒店外。工作日无人，酒店冷冷清清地立在胶林边缘，花园内拥有敞亮的日光。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在河边沖洗一艘髒得发黑的旧快艇。

助理领她过去打招呼，向她介绍道：“这是酒店经理Kenny，也是江生朋友。酒店最近在準备重装，处于閑置状态，环境清静，方便古小姐你了解橡胶林的情形。你每天可以去附近閑逛。”

没等古椰夕接话，助理转头对那个男人说：“江生说，他把这个女孩子放在你们这边几天时间，请照顾好她。”

为什麽用“放”置东西这个“放”字？难道他是甩了个什麽东西在这里……古椰夕哑然。

男人点点头，同她微笑，“我知道，他事先通知过我。”

助理走后，古椰夕正要跟对方讲话，却瞄见一抹倩影远远扑来。

她以为自己眼花，揉揉眼睛，年轻女人已经跑到跟前，从男人背后冒出头来，拍拍她的肩。

德维娜笑喊：“Yetta!”

古椰夕定睛一看，确认对方是德维娜后，才问：“是你？德维娜！你怎麽会在这里？”

“我住在这边呀。”德维娜拍拍身旁男人的手臂，“那，这是我现在的丈夫，Kenny。哼，你看他，早就讲要开快艇带我出海吃风，现在我生完孩子都三个月，快艇故障还没检修好。”

“现在的丈夫？孩子？你……”椰夕的视线迅速往下移，开始回想上次在夜市跟她的对话。

德维娜张开双臂，原地转一圈，“你没发现我变胖一些？我早就跟前夫离婚。多谢你的劝导。”

古椰夕推算着见德维娜最后一面的时间，“啊对不住！我当时不知你已经怀孕，否则，也不会在那种时候劝你离婚……至少，等生完孩子再……”古椰夕挠挠头，“哎，我当时是不是给错你建议？”

“不，你给了最好的建议！”德维娜笑得跟发卡上的花一样灿烂。

18、白色眼泪

当古椰夕听到德维娜说，Kenny是在已知德维娜带孕离婚的情况下娶她的，古椰夕不禁对这种“好人行为”生疑。但德维娜接着讲到，Kenny跟自己从小就认识，而且Kenny已经钟意她好久，表明不会在乎她的过去——还在表白当天就跟她办理结婚登记……

椰夕又为自己的多疑羞愧。

吃完午饭，德维娜说，下午会找时间带她去胶林里走走。

然后，德维娜就和Kenny去园子里吃餐后水果，逗小婴孩玩。他们在吃榴莲，椰夕无法加入，一个人躲到角落去看青幽幽的苔藓。

没过多久，她忍着榴莲味回来，坐到他们的桌边，轻描淡写地问Kenny一句：“咳咳……你是江枫的朋友，一定很了解他？”

Kenny笑笑，“了解什麽？”

古椰夕的视线在草地上游移，“比如，他什麽血型啊，曾经在哪里念书啊……有过几个女友……”

“除去最后一个，我都知道。你应该直接问他。”

德维娜呆呆地反问椰夕：“而且你不正是他的朋友？否则，他叫你来帮忙考察胶园做什麽？”

——考察胶园？

古椰夕想了想：“嗯……是的，考察胶园。没错，我是他朋友。只是不了解他的感情私事，有点好奇而已。”

德维娜对朋友这个说法毫无疑问，古椰夕这种人结交谁都不奇怪。但Kenny则不同，玩味地笑着，回答道：“关于这个问题，不是一句话可以讲清楚的。这样，改天我帮你详细问问他，到时转告你。”

“不、不，那倒不用。”椰夕拼命摆摆手。

Kenny回到快艇那边忙碌了。

椰夕嗤一声，问德维娜这个人是什麽来头。

“Kenny是江家私人律师之一，业余管理这间酒店——不过目前是我在帮他忙。我跟你说，这个人什麽都会的，包括做菜！以前我竟然没发现他这些优点！”德维娜盯住那边拿水管沖洗快艇的男人，“看，还懂打扫卫生。我以前的眼睛是瞎的。”

椰夕撑着下巴，笑望对方，“所以，我劝你离婚是做了一件好事？”

“当然，否则我都变残疾。”

椰夕脸色一暗，“前夫打你？”

德维娜不接话。

椰夕摇摇头，叹口气，“看来，结婚真是一件危险的事。”

“嗯。结对了很好。否则，还是不结婚最好。”

*

下午，橡胶林中阳光浓烈，潮热空气近乎凝滞林间，流动得无比缓慢，让人感觉浑身被架在蒸笼中。橡胶树淌下树汁，整个世界流着白色眼泪，一滴又一滴，像滚烫的蜡油，古椰夕感觉自己的汗水也在一颗颗滴落。她摘下宽檐帽扇着风，脑袋冒烟，毫无淑女形象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