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枫打来的。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一如往常：“我今天到新加坡办事，刚忙完，你吃过晚餐没有？”

“没有。”

古椰夕只说两个字，不正常。江枫停顿片刻，声音放缓些：“车就停在路边。你现在下楼，我带你去一间海鲜餐厅。”

别说海鲜，她什麽都吃不下。

“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

“江老板，我印象中，你我第一次见面时你好像是这样跟我讲的——你祖籍香港，马来出生长大。真的是这样？”

“不。”他说，“苏州出生，本身是苏州人。”——他竟然，就这样直接说了。

椰夕怔住，半晌，才问：“所以当时是讲假话？”

他也没有一刻犹豫，就承认道：“是这样。”

椰夕反倒懵了：“……”

“毕竟，要我对一个刚认识的女孩子很坦白，是不是有点困难？”

她刚要接话，不小心手滑，听筒落下去挂断了电话。

——对方在公共电话亭啊！

这样，只能等待他再次拨来了。然而椰夕等了两分钟，也听不到电话机传出动静。

她想起什麽，去客厅问阿彩：“电话欠费了？”

“噢不好意思！我昨晚借用你家电话跟人聊到淩晨……”

*

江枫从电话亭回到车内，单手搭在车窗上，夹着一根香烟。

车内漆黑一片，车外寂静无声。夜晚的椰树叶随风沉沉地摇曳。打火机点燃香烟，烟雾飘出窗外，遮掩住道路尽头的黑暗。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生疑。完成那件準备很久的事，他竟并未感觉到解脱。

他靠着椅背，垂下眼睑，眼窝中的倦意在睫毛下蜷缩着。

许久等不到人，车灯重新亮起。

油门啓动。

这时，前方传来细碎脚步声——

夜幕下，路灯们掩藏在椰树叶影间，往地面打出一团团圆形的橘红暖光。绿裙女孩匆匆穿过一束束路灯光，忽隐忽现，由远及近，从拐角尽头而来。蓬松头发在风中扬出轻盈的形态，裙摆欢脱地起落。依稀可见，她手中稳稳捧着一个甜品盒。路灯迎面在她裙角洒下碎金般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

江枫，你的小可爱正在向你跑来——

40、卧房

江枫走下车, 关上车门。

本以为会停在面前的人，直接扑进了怀中。一瞬间满怀清香。女孩环抱住他, 柔软身躯贴在他面前, 仰起脸，瘦俏下巴顶住他胸膛。她用明亮的笑眼仰视他：“江老板！”

在对方的沉默中，她说话带着一股娇憨的懒音：“好久不见？”

他低头看着她, 略微失神，路灯投下的阴影半掩在她脸上。

椰夕皱眉, 说：“半月不见啦。”

“嗯。”他擡手, 指尖摩挲着她的脸颊，另一只手收紧了拥抱。

她在他的怀中蹭了蹭，再擡起脸来，半晌，害羞道：“……快吻我啊。”

*

开学后回槟城度过的第二个周末，天刚亮，古椰夕就睁开眼，轻轻但费力地从一个怀抱中挣脱出来。肌肤擦过一整夜氤氲的热意，带起薄被。

果然如她所说, 婚后的清晨就是这样的——

她下床，发出窸窸窣窣动静。

从枕上视角看过去，白窗帘透着微弱的光, 照着女孩匆匆套一件薄纱睡裙的身影和动作。

镜前的人, 有着姣好身段, 双腿纤直，仿佛剪裁过的花枝。那条薄如空气的肉色睡裙, 每一寸都贴合身形, 可以想象, 假若收在掌中也轻薄到只小小一团。从脖颈到背脊，从腰际到臀部，皆是流畅起伏的曲线。水滴形状但还未发育至完全成熟的胸脯，圆润而耸立，随着穿衣动作轻颤，招摇了微热的空气。她很美好，但这样好的视角是为她所不知的。她轻轻抓起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用一根橡皮筋捆起，就走进浴室洗漱去了。

洗漱完回来，她松掉橡皮筋，到镜子前梳头发。

这时，她已经很清醒，开始小声地自言自语。饱满的蜜桃唇畔一啓一合，江枫隐约听得出在喃喃什麽内容——大意是她最近胖了些，路上偶遇中学同学都认不出来，阿嫲预判她婚后变胖果然是真，然而，六斤又怎麽会被说得这样夸张，女佣们私下竟议论她住进来后越来越像一位被养得丰腴肥美的贵妇……

丰腴肥美的贵妇。

这是什麽形容……

真的只胖了六斤啦！她低头，摸摸手臂，未发现很明显的曲线。她不明白，为什麽六斤就让她穿衣比以前更显胖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