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夕愣一下，笑起来，又咳了咳，正色。

“江老板，你祖籍在哪里？”

他抿一口酒，“香港。”

想了想，又觉得两个字太少，便学她那样说一串话：“马来长大，有时住在吉隆坡，有时住在槟城，其他时候在东南亚各处往来。”

“你说这边夜生活丰富，一定约过不少靓女吃晚餐看电影。”

“以我的眼光，靓女很少。”

“香港靓女倒是很多？”

“长得靓又像你一样有趣的，多吗？如果有，让我认识一下。”

“那是少有的。”

“所以你很受男同学喜欢？”

“我不喜欢他们。”

“为什麽？”

“他们太无趣。”

“嗯，把踩鱼当作乐趣的那种人，你自然会觉得无趣……”

霎时间，视野一片黑暗。

旁边有客人大喊：“老板——又跳闸啦！拜托单独走线啦！你同隔壁两家餐厅共用一个电表怎麽行？每次来吃饭都遇上断电！”

服务生匆匆送上蜡烛。

餐厅老板四处安抚道：“对不住，对不住大家，耐心等两分钟——两分钟就好！”

蜡烛的暗光下，餐桌前少女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个小表情，都覆盖着一层暖黄色的胶片质感。

隔着餐桌，江枫往前凑一点，嗓音低沉：“真遗憾。跟靓女在黑暗中相处的时间，竟只有两分钟。”

椰夕噗嗤笑了。

她借着蜡烛零星的光辉，也凑近些，审视对方半明半暗的脸，“但，假如你在餐后邀请她去看一场电影，不就有两个小时了？”

静了两秒。

“是个好提议。”他不急不缓道，勾起嘴角，“见她第一面就想邀请，只是怕显得突然。”

“啊？在车上……”

“不是在车上。”

——来电太快了。

视野骤然放亮，蜡烛变成无效的点缀，光辉却比黑暗中更美，从椰夕的视野边缘燃烧起来，密密麻麻吞噬了外面黑漆漆的世界。

然后，她听到他缓沉的嗓音：“古小姐，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电影？”

她笑，摇摇头，“江生，你对我一无所知。你只知我的一个名字。”

他停顿一下，敛着眼眸，“我明早就要离开，回马来……”

再次安静两秒。

这时，服务生过来，端上菜品和几碟香菜配料。

椰夕忽然转开脸，见外面路边的水果摊，伸手指了指，“诶？那里有椰子卖！突然好想喝椰子，江生，你可以去帮我买一个吗？多谢。”

他看她笑得比椰汁还甜的脸，都没办法叫助理跑腿。

他起身，“等着。”

水果摊前，一位老人正在售卖菠萝蜜、榴莲、凤梨、芭蕉、椰子等各类热带水果，嘴里不停吆喝着。这种小摊的水果都很新鲜，有刚削好的椰青，整整齐齐摆一排。

江枫买完东西回来，见靠海那个角落空无一人。

围栏一侧，海水波光粼粼，另一侧，热带绿叶在夜风中肆意扫动。

蕉树边空蕩蕩。

椰树下空蕩蕩。

助理从身后匆匆跟过来，小声道：“江老板，刚才那位小姐不知怎麽回事，拿起书包就走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看不到她人影……”

江枫回到桌边，坐下。

电石灯黯淡地亮在那里。海水不断拍打着岸，溅起一点清凉的湿意。他靠着椅背，面对一桌子椰青，手掩夜风，点了一根登喜路。

作者有话说：

江老板也太惨了吧还能这样现场被鸽的？……

5、夜间露天咖啡座

半年前，某个晚上。

椰树压弯了海街的夜空。

星光都扭曲起来。

槟城天黑后，海风拂过拥挤闷热的海边集市，带来凉意。人们的说话声比白天小了些。九点钟，一间咖啡馆内，萨克斯手正在吹奏《Wonderful Tonight》。浪漫旋律浸入咖啡香里，整条街都变得温馨起来。

这样惬意柔和的夜晚，是可以谈一些商务的。但是，这样惬意柔和的夜晚，更适合谈一些别的事务。

蕉树旁边，一对情侣在调情：

“张生，昨晚我等你一晚，也不见你来，你不想我？”

“想，想得要命……”

“那麽，一定是你老婆缠住你，不放你出门？”

“这个黄脸婆！我早晚扫她出门。连生三个女，大肥婆一个……哪里比得上妹妹你青春靓丽又善解人意？今晚跟我走，怎麽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