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此语，徐亮本来想说点什麽，可一时语塞，叹息声取代了说辞。不知道是悲哀，还是羞愧，他不敢再去看她，把头扭到一边，无声地叹息着。

“你以为赵嘉敏真的是心髒病突发？她为什麽会心髒病突发？仅仅是因为独生女的过世？不，那是因为她看到了我，她不知道我还活着，她以为我是厉鬼，索她的命，她是被我吓死的。从这一点来看，我也是杀人兇手，但我觉得我没有做错。”顿了一会，她又吸了一口气，“赵嘉敏死了以后，我得到了她的钱，只有一百多万，不相信吧。我舅舅数千万的资産已经被她们两个人弄空了。当然，这和我无关，一百万，对于我的计划已经足够了，有了这笔钱，我去整了容，让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去接近吴宇昊，帮助他度过难关。我的目的是为了那个无价之宝。我本来想循序渐进，有了孩子，那东西自然不会旁落他人，没想到会出现意外。吴宇昊去香港的时候，吴元君一直跟着他，当看到他询问那个保姆的时候，我们知道事情败露了。海芒果是我让吴元君準备的。本来他想在香港下手，我没有同意，怕他失手……”

“不，你不是怕他失手，你是想保护他。”截住她的话，徐亮突然说了一句。望着她错愕的眼神，徐亮笑了，“陈香妹，虽然当初我看走了眼，但有一点，我没有看错，你不是个冷血动物。如果你极度冷血，为了自己，不顾及别人，你完全可以什麽也不承认，反正我们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再说了，t吴元君帮你揽下了一切，你可以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甚至孩子的事情，你都可以说，你不知情，但你没有，你承认了。如果吴宇昊在香港遇害，警方很快就会怀疑到吴元君这个陌生人，你是在担心，你不愿意看到他为你顶罪，如同你母亲一样。吴天香被害以后第二天，吴元君给你打了电话，我相信他是为了告诉你，吴天香已经死了这个消息。或许最开始你不让她死，但吴元君为了保护你，还是勒死了她。让吴元君去处理吴天香的电脑，也是你的主意吧，她是不是真的给吴宇昊写了一封信？但吴宇昊并没有收到这封信，因为吴天香来不及了，吴宇昊的死，还是因为那个孩子。”

“还有一件事让我感到你不是个冷血动物，那就是吴悠悠。你决定要走时，把她送回亲生父母跟前。这说明你应该是知道骨肉分离的痛苦吧。也许你唯一的破绽就是贪婪。如果你没有急于求成，想得到那块石砚，而是远走高飞。我相信你不可能那麽快落在我手里。虽然我不会放弃，不管你走到天涯海角。”最后一句话，徐亮说的铿锵有力，仿佛是在告诉她，对于抓捕，自己下定了决心。

“或许是吧。可是你们迟早会知道吴宇昊在香港有秘密保险箱的事情，到那时候，你们肯定会找来，我什麽也得不到，所有的计划功亏一篑，我不甘心。”陈香妹叹着气，轻轻地点头。说到最后，深深地看向徐亮。看了一会，她叹口气，移开了目光，“好吧，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徐警官，让他们带我走吧，我累了。过几天上法庭，我还要好好的準备一下。”

看到她从容的态度，徐亮心里一阵恍惚，这个女人真的是心思缜密、从当初到现在不留一丝破绽的陈香妹吗？或许她真的累了。回头看着袁野，徐亮有些疲惫地说：“把他们两个人带下去吧。”转头又看了看吴元君，他也非常平静，显然对结果早有预料。

袁野立刻吩咐下去，让人把周雪萍和吴元君带离审讯室。走到门口的时候，周雪萍突然停住了脚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物件：“徐警官，你还记得这个麽？”

徐亮接过来一看，不由地大惊，这不是当年自己送给陈香妹的不鏽钢圆珠笔吗？时隔多年，上面早已有了斑驳的痕迹，有些地方还掉了色。不过大多数地方仍然是完好无损。可见主人对它爱惜有加。看到这一幕，徐亮心中涌出一种複杂的感情：“你你你……你还保存着？”

陈香妹轻笑着点头：“是啊，我一直保存着。我明白你的意思，让我努力向上，可是我辜负你的希望，徐警官，对不起。”含着泪，面对着徐亮，她深深地鞠了一躬。吸了吸鼻子，擡头，再次看向这位老警察，“其实我常常在想，如果当时是我去自首，命运是不是就会发生改变，我是不是就不会为了保守秘密而错上加错？”

“陈香妹，当时的你是一个孩子，就算是杀了人，也不会被判死刑；若是你可以陈述事实，说不定还有可能酌情处理。你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和你的母亲一起，但是你选择了沉默，并且为你的沉默付出了代价，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现在说这些还有什麽用。”又叹了口气，声音里含着一丝丝悲哀。徐亮哭了，但他不愿意让人看见，眨了眨眼睛，把泪水盖去。擡头，又看向面前熟悉而陌生的女孩，“其实你母亲自首被关押以后，我想去和你谈谈，不仅是你，还有元君，只是都没有机会了。不是因为你们可能是杀人兇手，只是因为我想让你们明白，你们并没有被社会抛弃。抱歉，我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