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不由地发出呓语，好像是在鼓励自己。擡起头，借着月光，看了看前方的道路。马上就到终点了，马上就可以休息了。坚持就是胜利，她在心里鼓励自己。

又跑了一阵，她猛地停了下来，腿一软，好像是虚脱了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毫无顾忌地岔开，重重地喘着气。从腰间解下毛巾，在胳膊上、脸上，胡乱地抹了一通。抓起早已準备好的水瓶，咕噜咕噜畅饮起来。喝了个痛快，她伸出手，擦擦水渍。拿出手机，摁亮，看了一眼显示的时间，禁不住皱起了眉头，这是怎麽回事，比昨天慢了五分钟。她不愿相信，肯定是这手机出现了问题。她这样想着，已经计划好了，明天去换一个手机。听说现在流行一个美国産品—iPhone，好像不错，就是比较贵，不过她并不在意，要就要最好的，从小，老妈就是这麽和自己说的。

时间还早，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她决定再跑一圈，反正这个地方也没有其他人，安静。唯一不好的就是路灯还没有通。不过她也没有放在心上，打开手机上的应急照明，看着前方的路。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径自往前跑去。

“呼噜，呼噜……”

低沉的摩托车轰鸣声响彻耳畔，前方的路面被照得通亮，她当然知道，对方就在自己身后。便往旁边靠了靠，头也没回地继续跑。突然间，她感觉到有什麽东西碰了自己一下，一时间控制不住，本能地向左迈了一步。刚擡起脚，她就后悔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脚底下一阵悬空，身体不由自主地往旁边倒去。

“咕噜咕噜……”滚了好久，她急忙抓在旁边的灌木。坚硬的石头咯在她的背部，让她不由得咧了咧嘴。手里的树枝比较细，根本就撑不住她的重量，已经可以感觉到，马上就要断了。迅速移开手，她抓住了一个比较粗的树干，有救了。她长舒了一口气，让自己歇了歇。正準备往上爬，却听见一个异样的声音响起，还没反应过来是怎麽回事，就感觉到有什麽尖锐的东西重重地砸着自己头上。

“啊--”

她禁不住大喝一声，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身体不由地向下滚落。“救命。”她动着嘴，本能地求救。可声音传入耳膜却是微乎其微，很快就被涌起的河水吞没了。

她不会水啊，从小到大，连游泳池都没有去过，她不知道该怎麽办，只能伸出手，拼命地摆动着，似乎是希望路过的人看见。费力的挣扎已经让她筋疲力尽，额头上的疼痛更是让她头晕眼花。渐渐地，她支持不住了，身体慢慢地下沉下沉。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什麽东西了，只是漆黑一片。突然间，她仿佛看到自己已经去世的父亲正站在不远处，向自己招手。我不想死，不要带走我。她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

昏暗的办公室里，徐亮把书放在行李箱里，环顾四周，整整八年，在这个办公室里，自己呆了整整八年，终于可以离开了。说句实在话，在他的心里，对于相处的同事、战友，他还是有些不舍；可相比于两地分居、对妻儿的愧疚比起来，这份不舍实在是算不了什麽。

本来他想悄悄地离开，不打t扰任何人。可这个消息整个公安局都知道了。那些同事、领导纷纷前来告别。鑒于这段时间市里太平无事、人人安居乐业，大家準备开个欢送会，热闹一下。徐亮自然是不希望别人为了自己大张旗鼓，但听说，他们已经定好的酒店，也就不得不答应了，盛情难却啊。

整理东西时，一个红色的笔记本引起了他的注意，让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打开扉页，上面是自己熟悉的笔迹：“乡村教师吴家系遇害一案。”

一行字带着他回到了过去，那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感觉好遥远，只是当初的一幕幕跃然脑海，仿佛是刚刚发生，触手可及。如果没有这个案子，或许就没有现在的自己。想到这个案子带给自己的后续反应，徐亮就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只是，感叹并不代表后悔，在他看来，寻找真相是自己一生的责任和追求，哪怕是过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只是这个尘封的旧案在别人眼里已经结束，杀人兇手认罪伏法，一切的一切尘埃落定。或许和这个案子关系不大的那些人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仿佛什麽也没发生过。可是徐亮永远不会忘记。因为他觉得，这个旧案还没有结束，所谓“结束”只不过是貌似，并不是确定。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麽，案犯也不是屈打成招，而是主动投案自首，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自己，她为什麽要这麽做，到底是怎麽做的。对于任何一个警察来说，案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没什麽可说的。所有的警察都希望如此，犯罪分子幡然悔悟，主动承认、主动交代一切，那是最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