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首先俯下身去，摸了摸那男子的鼻息，确认对方只不过是晕过去了，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还活着。”他沉声说道。不多时，听到接二连三的呼吸声，知道自己说的话让两个女人皆是长松一口气。话锋一转，他接着又说，“不过失血过多，恐怕会有生命危险，需要马上急救。”徐亮目光毒辣，他一眼就看出来，造成男子这般，绝不是那位手拿菜刀的妇人，而是……

接触到父亲严厉的目光，徐婷婷显然是自知理亏，默默地低下头。暗骂自己不长记性，昨天父亲还在提醒自己，不管犯罪嫌疑人是多麽的十恶不赦，作为警方，一定要保持冷静，切记感情用事。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天，自己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还好，那个男子还没有死，还好，父亲就在附近。

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徐亮关上了房门，走到女儿面前，压低声音，冷冷地质问道：“怎麽就你一个人来，不知道出现场最少需要两个人麽？还有，你怎麽可以随便打人，我昨天和你说的话，你忘了？你……”说着，擡手想打，可能是意识到旁边还有人，徐亮硬生生地把手放了下来。

徐婷婷撅了撅嘴巴，颇有些委屈地说道：“局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值班人员，而且都是男的，我想来看看受害人的情况，带一个男同志过来，她们还开的了口吗？谁知道我刚一进屋，就看见这个男人在打她们母女俩，都快把孩子打死了，我气不过，就踢了他一脚。没想到他那麽不经踢，一下子磕到墙上的镜子上，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如此说来，倒是情有可原。虽然心里赞同女儿的做法，表面上，徐亮却不敢有所表现。面无表情地看向四周，忽然发现沙发靠前的旮沓角里坐着一个小女孩，非常瘦弱，从外表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可她的实际年龄却是十岁出头，无疑，平日里她的生活也是营养不良的。此刻，对方感受到什麽，也怯怯地看着自己，明亮的眼睛里含着泪，徐亮这才注意到，在他的额头上、眼睛旁、嘴角边，都有一些明显的伤痕，嘴角还流着血。她巴巴地看着自己，目光中流露着哀求，好像是在说，不要伤害我，我不是故意的。这样的眼神让徐亮心里腾起一丝苦涩，不忍心再去看，他回头，避开了她的目光，对女儿使了个眼色。

徐婷婷明白父亲的意思，放开了身边的妇人，转而走到小女孩身边，轻轻地抱住了她，拍拍她的背，温柔地哄着：“佳佳不要怕，警察阿姨在你身边。”

看到小女孩在女儿的安慰下慢慢地平静下来了，徐亮也是松了口气。重新回过头来，把目光落在拿着菜刀、瑟瑟发抖、神色茫然的妇女身上。轻轻地走过去，俯下身，蹲在她面前，用一种非常轻柔的语气对她说道：“能不能把这把菜刀交给我。你应该看到的，我是警察。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好不好？”

女人听到声音，慢慢地擡起头，看向徐亮。看到他眼中的真诚，鬼使神差般地把刀放下，递到他面前。

接过菜刀，环视周围，目光落在冰箱上。徐亮站了起来，把菜刀放在冰箱上面，这个地方，女人暂时拿不到。回过神来，再次看向那个女人，此刻，女人好像是放松下来了，身子一软，好似颓废地坐在地上。徐亮这才发现，她的脑袋后面也有血迹，看来也被打了。想到此，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幸亏女儿及时赶到，否则……

“你丈夫打了你和你的女儿，是不是？你是被逼急才拿起菜刀的，你是想保护你的女儿，是不是？”徐亮轻轻地问。为了顾及受害人的情绪，他放缓了语气。看见对方点点头，面色平静了许多，他才放了心，“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麽吗？你放心，不管他是什麽样，只要你是正当防卫，就算是下手重了一点，也是有情可原的。”

女人依然是看着徐亮，神情里有些疑惑。看到对方点点头，好像在告诉自己，他说的是真的。他才放了心，动了动嘴，正要说些什麽，忽然她好像是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不禁瞪大了眼睛，面露恐惧之色。

她是怎麽了？徐亮有些吃惊，女儿也在这个时候向自己使着眼色。似乎意识到什麽，他慢慢地回过头去，却看见刚才那个瘫在地上、失去知觉的男子正慢慢地睁开眼。

“我这是在哪里？”男子摔蒙了，一时间有点糊涂。似乎意识到这里是自己的家，他慢慢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向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的男子，下意识地问，“你是……”看到对方整齐的警服，他急忙闭上了嘴巴，转过头，不敢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