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疆和小组成员约在“渡渡鸟”，碰头讨论结课大作业。方恋恋到的时候，激烈讨论进行到一半。魏无疆坐的位置靠里，仿佛有感应，他从笔记本电脑后面一偏头，便看见正东张西望的方恋恋。他立即挥手示意，起身打算过去接她。方恋恋发现不止他一人，有些害羞，沖他摆摆手，随便选了个最近的空位落座。

她今天没化妆，照旧梳了个大光明马尾，羽绒服里面套着件宽松的冠军卫衣，冬日里少见的墨绿色。杏仁眼娃娃脸显小，背着书包像高中生，清爽又漂亮。

小组哥们儿一半是单身狗，不掩羡慕嫉妒，戏谑魏无疆，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又找了个小女友。魏无疆难得语塞，不知该先解释她的年纪，还是两人的关系。大概他们也不想知道，不等他解释，便切回学术脸高谈阔论。

大三的结课大作业相当于大四毕设的前哨战，除了不需要做出最后的産品模型，其他每一个步骤都不可或缺。需要讨论的细节很多，时间不知不觉溜走，结束时，夜色早已降临。

魏无疆与小组成员们道别，挎起书包，捧着笔记本电脑坐到方恋恋对面。等得太久，她不知何时睡着了，罩着连衫帽，帽檐压得低。魏无疆敲了会儿键盘，又起身换坐到她旁边。

趴着睡不舒服，她却睡得香甜，呼吸平缓，嘴唇微张，像个孩子。魏无疆留意到她眼底的青黑，人似乎也消瘦了些，额头中间还长了一颗红肿的痘痘。

视线平移落在那两瓣薄唇，不自觉便定住。粉粉嫩嫩偏浅的颜色，唇心稍带着上翘的弧度。它唐突地吻过魏无疆的脸颊，没给他留下任何感觉。

亲密总归是越界的，魏无疆不準自己放在心上。可望着熟睡的方恋恋，本能地又会去回想，好像也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心跳有一瞬的紊乱，如同此刻。

2

方恋恋从小睡眠就好，只要缺觉够困，不分地点，哪里都能睡。饿着肚子醒过来，她先闻到一缕醇厚香气，循着味儿看见面前的巧克力摩卡，这才睡眼惺忪地转过脸，看见忙于作业的魏无疆。

“饿了吧。”魏无疆侧目，微微一笑，“我点了意面。”

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方恋恋揉着干瘪的五髒庙，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笔记本电脑。他在做效果渲染，虽然软件界面方恋恋不熟悉，但她做视频也需要特效渲染。

“我以前的电脑配置太低，做渲染最容易崩。”剪片子血泪史太多，方恋恋不自觉打开话匣，“最惨的一次，调色啊，字幕啊什麽都弄好了，连夜开机等渲染。早上一睁眼先沖下床看有没有完成，进度98%的时候卡死了。更倒霉的是我忘记保存，一夜回到解放前。我当时哭都哭不出来，比电脑还崩溃。”

魏无疆也经历过类似的情况，良心建议：“随时保存是个好习惯。”

“我们值得拥有。”方恋恋轻呷一口摩卡，心有余悸地道，“从那以后，我宁愿不睡，也要等渲染完成，一看情况不妙，立马给电脑下跪磕头。”

魏无疆今天也点了一杯咖啡，听到最后半句，画面感太强，他没能忍住笑，咖啡呛进气管，剧烈咳嗽起来，耳根子也跟着变成粉红色。

咳到停不下来，服务生送上两份意面，奇怪地瞄了魏无疆好几眼。

方恋恋既抱歉，又带着几分逗笑他的雀跃，也不知该说什麽，默默搅拌起面前的黑椒牛柳意面。服务生摆错了位置，她想将错就错，尝尝魏无疆喜欢的口味。

“恋恋，吃饭的时候，你就不要再讲笑话了，好吗？”魏无疆终于缓过劲，拿起餐叉又放下，发自肺腑地征求她的同意。

方恋恋嘴里含着意面，抿唇乖巧一笑，点点头。

没有閑聊，一顿饭很快吃完。魏无疆继续做效果图，方恋恋也拿出笔记本电脑，与他的并排放在一起。他用的是一台纯黑色商务笔记本电脑，而方恋恋贪图美色，随身背的是玫瑰金轻薄小本，上面贴满花花绿绿的贴纸。

中看不中用的款式，做不了视频剪辑，方恋恋通常用它来看片拉片。连轴转了三天，大脑百废待兴什麽也不想做，她不好意思打扰魏无疆，找同学传了份专业课PPT课件，装模作样地学起来。

长期不务正业，看课件像看天书，方恋恋哈欠连天，再多学一个字，就能原地昏睡。合上笔记本电脑，她懒懒靠着椅背，开始刷朋友圈提神。

“没睡好？”魏无疆扭头问。

“没有，没有。”方恋恋怕他撵自己回宿舍睡觉，眼睛睁得溜圆，笑吟吟道，“我看课件总这样，玩会儿手机就精神了。你学你的，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