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有德知道自己完瞭，他趕緊把頭擰到一邊，抱著頭痛哭起來。

晉王大聲呵斥，“那地下那個青樓怎麼還開著，怎麼會被皇帝查到！”

“說話！”

賈有德不住抽噎，“那些貴人給的太多瞭，要求小的不關停那裡。”他又抽噎一身，小聲道：“真的給的太多瞭。”

“晉王殿下贖罪啊，小的對您是衷心耿耿絕無二心，對樂安坊也是盡心盡力，親力親為，多年以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晉王殿下您再給我一個機會。”

他一大通說完就在等著晉王說話，但等瞭半天沒聽見聲音。

賈有德埋在胳膊裡的頭探出來，向上瞥瞭一眼，正好看見瞭晉王寒氣逼人的眼神，他一下縮瞭回去，抖如篩糠。

一隻冰涼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晉王俯身，在他耳邊低語，“賈老板忠心多年，本王肯定是不會對你怎樣的。隻是那麼多年，賈老板在各地開設的據點本王已經記不清瞭。是三百個，還是五百個來著。”

賈有德答：“大虞境內三百個，邵國兩百個。”

“好。那現在就請賈老板告訴本王，那些賬簿都在哪裡。”晉王輕聲說。

“小人哪能記那麼清啊。”他哈哈一笑，晉王問他這些年的賬簿，很有可能是想找人接替他，他如今性命垂危，傻子才會告訴晉王。

“不願意說嗎？”

“小小...小人不記得瞭。”賈有德堅持道。

“好。既然忘瞭，那你就去死吧。”

他擡擡手，房間裡一道黑影閃過。

無聲無息間，剛剛還抖若篩糠的賈老板就趴在地上不動瞭。

銀風上前探瞭探賈有德的鼻息，對晉王回稟道：“主人，他已死。”

晉王滿不在乎地“嗯”瞭一聲，隨意吩咐道：“屍體處理掉。還有，和賈有德傢的眼線聯系一下，把他藏的賬本找出來。”

銀風低頭稱是。

他是晉王培養的暗衛，善使用銀針殺人於無形。

雲瑾當年“死”後，晉王身邊的暗衛就隻剩銀風一個人。

沐浴

暖春四月，京城的桃花紛紛盛開，花瓣紛紛揚揚落下，又被雨水一打，濕漉漉地貼在地上。遠遠看，石塊鋪就的小路染上瞭薄粉。

京城的雨綿延瞭將近半個月，每日都是淅淅瀝瀝。雖說雨後的春景同樣動人心弦，但是許久不見太陽，所有東西都是潮氣逼人。

樂安坊內的一個僻靜的園子裡，簷上的雨水一顆顆從簷角落下，珍珠一般連成瞭串。池塘裡的殘荷淺淺勾勒，如同名傢的水墨畫，雨水噼啪發出悅耳的聲響。

清冷的風吹得人頭腦清醒，又不覺寒涼，嘰喳輕快的鳥叫聲不斷傳來，課堂裡的氣氛也十分歡快。

距離樂安坊出事已經過去瞭半個月。

在這半個月裡，張緹和娘子們漸漸變得熟悉。她們從一開始的疏離有禮，變得像現在可以互相開一些玩笑。

張緹覺得在課堂裡和娘子們相處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快到她每次一擡頭，就能看見欲落不落的太陽。

張緹將手中的魯班鎖高高舉起，對娘子們介紹著魯班鎖的構造。

魯班鎖的結構是機關術中最常用的榫卯結構，每一塊木頭都互相契合十分精巧。一般都是拆開容易但是裝上卻要費些功夫。

坐在窗邊的小娘子正看著窗外的景色發呆，她桌案上瞭幾根木頭已經被她拼瞭好久，但卻一直不得其法，拆開的魯班鎖再也裝不回去瞭。

耳邊一會是張先生催人入睡的講解聲，一會是窗外歡快的鳥鳴。

忽然，張緹的講解聲停住瞭，學堂裡其他的聲音也消失瞭。過瞭一會兒發覺不對的小娘子終於轉過頭來，見張緹正彎腰看她。

張緹對小娘子微微一笑，小娘子低頭不敢去看她。

張緹柔聲說：“拼魯班鎖的訣竅，就是細心和耐心，每一步都去細心觀察，觀察是否是合適的位置。當每一步都萬無一失的時候，再加上最後一根木頭，魯班鎖自然就能拼好瞭。”

小娘子分心被張緹抓到羞紅瞭臉，她點瞭點頭，隨即拿起桌案上的魯班鎖又開始嘗試拼瞭起來。

“咚咚”門外傳來兩聲清脆的敲門聲。

張緹道：“請進。”

衆人向門的方向看去，卻意料之外沒見到人。

沈晏均的頭從另一邊的窗戶外探進來，他燦笑：“諸位娘子好呀。”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

膽子大的同樣向沈晏均問好，內斂的用手絹捂著嘴低低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