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緹道：“勸老人傢還是早些離去，不然張某將你那些醜聞說出來，那就不是請您離開這麼簡單瞭，頓大牢都是有可能的。”

老賴頭賊眉鼠眼地瞟瞭張緹一眼，倒真開始有些心虛瞭。

一旁的百姓卻對老賴頭不吝鼓勵：“老人傢別怕，她那都是嚇人的話術，咱身正不怕影子斜，一定能討回公道的。”

老賴頭點頭如搗蒜：“是是是。”但身子已經坐不住瞭，正四下打量著哪裡人少，好鉆出去逃跑。

“發生瞭何事？”

一道清朗男聲從人群的後方傳來。

有官兵嚴肅叫著：“大理寺卿到。”

人群不自覺讓出瞭一條道，沈晏均從人群後方走近。

那賊眉鼠眼的老賴頭卻突然起身，找瞭個人群稀疏處直往外鉆。

他最後也沒成功，被圍在外面的官兵攔住，一把丟在瞭衆人面前。

老賴頭揉著屁股，吱哇亂叫，“這樂安坊欺負人，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大理寺也欺負人。蒼天啊...”

沈晏均冷笑：“天子腳下，豈容你顛倒黑白，今日本官抓的就是你。”

他吩咐官兵：“先押起來。”

張緹看著突然出現的沈晏均顯眼有些不明所以，他大理寺每日要管的事繁多，但還不至於來管鬧事這種雞毛蒜皮。沈晏均什麼時候那麼積極瞭？

此時沈晏均已經走到瞭張緹面前，他溫聲：“沒事吧。”

張緹警惕地看著他，“沒事。”

就算沈晏均不來她也能解決好這件事，這幾日她已經查到瞭這老賴頭的經歷，他是好嫖愛賭，兩年前將小柳子賣瞭以後，拿著錢逍遙瞭一年，從去年開始又過起瞭窮日子。但不知他為何會找到樂安坊來，還非要鬧事。按理說，他應當是不知道小柳子被賣到哪裡的。

張緹本意是戳穿他的企圖，然後直接送官。但既然沈晏均此番不請自來，那正好替她解決。

百姓議論紛紛，看不懂當前的局勢。他們本以為老賴頭是被欺壓的好人，但大理寺卿怎麼把人抓瞭起來？

老賴頭眼看形勢不對，又開始哭瞭起來，“我和我女兒相依為命啊，就是這月安坊將我女兒搶瞭去，還讓我女兒接客！”

“什麼？”

“還有這種事？”

老賴頭哭喊一聲：“逼良為娼啊！我女兒就是被他們蠱惑瞭，都不認我這個爹瞭，不願跟我回傢。”

老賴頭語出驚人，衆人都被他的話嚇住，實難想象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邊。

四下寂靜，張緹聽見瞭老賴頭的言辭隻想冷笑。沒想到世上還有這種無賴，能將事實歪曲成這樣。

她剛想開口，一柔弱稚嫩的女聲傳來。

“不是這樣的。”

樂安坊門口，崔娘子摻著郝柳一步步向人群走來。

“諸位，這些都是我爹騙你們的。”郝柳身影不大，但背挺得筆直，小小年紀就能看出落拓風姿。

此時的她就像是一株柔韌的柳樹，任東西南北風，依舊迎風而立。

老賴頭見郝柳出來，登時呸瞭一聲，他齜著一口髒黃的牙，用粗糲的嗓音罵道：“小娼婦，你終於舍得出來瞭！被外面的男人睡軟瞭身子，連爹都不認識瞭？”

他轉頭對著身後的百姓，繼續道：“這個小娼婦，在傢時就是個賤人胚子，現在在外面浪瞭兩年，更是無法無天瞭。吃慣瞭外面的錦衣玉食，不想回傢和爹喝白粥瞭是吧。”

“我呸，你們這種賤人就是嫌貧愛富，你和你娘一個德行，看中瞭人傢的錢就一個勁出去賣...”

“住嘴！”

張緹厲聲呵斥，“給我把他嘴堵起來。”

“照做。”沈晏均道。

官兵將老賴頭壓在地上，用佈條子塞住他的嘴。老賴頭不停掙紮，還想說什麼，但被官兵死死擒住。

一邊的郝柳雙拳緊握，她咬著牙，一雙眼通紅，卻忍著不讓眼淚滑下來。

剛剛老賴頭的一番話雖然全是污蔑，卻讓她羞憤欲絕。崔娘子牢牢地挽著她，讓她不那麼害怕。一雙手又撫上她肩頭，張緹道：“先進去吧，這裡有我。”

郝柳眼角一顆淚滾落，又被她迅速全部擦去，她帶著哭腔：“不用瞭張先生，我有話說。”

反駁

她柔弱風姿像河岸邊青青柳，風雨摧折不輸堅韌之志。

頂著所有人或審視，或探究，或關心的目光，郝柳輕輕開口：“四年前我十歲，這個人將我娘賣給瞭窯子。他污蔑我娘和別的男人私通，但其實我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個普通婦道人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