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曾經有誤解，但現在誤會已經接觸瞭，再熟悉就不必要瞭，張緹又擺出瞭她萬年不變的，不達眼底的微笑：“那倒不必的沈大人，張某位卑，不配和沈大人做朋友。”

說是位卑，但言語神態間哪裡有卑微的意思，全是明晃晃的拒絕。

“那真是可惜瞭。”沈晏均面上心痛。

他又道：“其實今天我來還有一件事。”

“上次張先生傳信的那隻鳥，不慎被沈某弄壞瞭，深感自責，思來想去不知如何賠償張先生。”

聽他這麼一說，張緹才想起來，她上次派去給沈晏均送信的那隻木鴿一直都沒有回來。她猜測是壞在外面瞭，所以沒放心上。

“不必賠瞭。”她直截瞭當。

“那怎麼行，張先生的機關都分外珍貴，我是一定會賠償的。”

沈晏均起身，伸瞭個懶腰，對張緹燦笑道：“我決定，親手做一個機關鳥賠給張先生。”

“你說什麼？！”張緹目瞪口呆。

沈晏均開什麼玩笑，他會做機關嗎，就揚言要做一個賠她。再說那木鴿她有很多隻，根本不在乎多一隻少一隻。

“張先生是覺得沈某做不出機關鳥？”

“我...”張緹語塞，但她還是覺得荒唐，“機關術並非一朝一夕可以學會的。”

“但沈某願意學習。”

“沈大人莫要再開玩笑瞭。”

“本官是認真的。”沈晏均看著張緹的眼睛，突然非常認真道。

“等張先生的巧娘子再開張，沈某一定會按時上課。”他鄭重道：“雖說咱們這叫巧娘子班，但沈某以為，誰說男子不如女。隻要我刻苦練習，一定也能學會做機關鳥。再說張先生也是名男子，巧娘子班沒有不招收男學子的規矩吧。”

“確實，確實沒有...”

“那就和張先生拜別瞭。”沈晏均標標準準鞠瞭個躬，“學生先走一步。”

雨又下起來，沈晏均沒有管雨而是直接沖瞭出去，徒留張緹一個人站在原地淩亂。

突然他又沖瞭回來，對張緹喊道：“張先生有傘嗎？要不要我送你。”

張緹瞬間拒絕，“不用，我有瞭。”

沈晏均“哦”瞭一聲，拿起來自己來時放在一邊的傘，又走進瞭雨幕中。

張緹感覺現在的局勢越來越亂瞭，她的心裡跟一團亂麻一樣。

她走出工坊的門，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沒帶傘。

意外擁抱

梅時雨如絲如綴，院子裡的草木也換瞭新色，除去潮濕的水汽帶來的不適感，這幾日的風其實涼爽宜人，吹在身上臉上總能讓人神志清醒。

張緹不知道沈晏均為什麼突然間轉瞭性，非要和她學機關術。

但她也不是個喜歡把閑事掛在心頭的人，沈晏均不來找她，她便假當他是在說笑。

張緹平生喜歡的東西很少，也不愛縱情享樂口腹之欲，兒時她被娘逼著讀書，便喜歡上瞭讀書，後來她和荊叔學習機關術，便真的喜歡上瞭機關術。

她多年苦學機關，汲營不歇。曾於寒冬見過三更雪，曾於夏日聽遍夏蟬鳴，於每日雞鳴前晨起練習，於昏昏欲眠的午後強打精神。

在邵國，在她還沒有做出“神機”之前，那很長一段時間裡，她是不被周圍人理解的癡子。整日在屋子裡雕鑿木塊，做出來的機關還不如拿去竈臺燒柴。但誰又知，七年來，每次一閉上眼睛，汩汩鮮血湧流的畫面便又會浮上腦海，日日如是。

想起這些，張緹又想起瞭她在邵國的老母親，不由得一笑。

老母親眼睛看不見，但幸好張緹靠著“神機”在邵國賺瞭許多錢，終於是讓老母親安享瞭晚年。她雖然不是真正的張緹，但是占用瞭人傢的身份，也應該幫人傢盡到責任。

——

雨聲不歇，門外傳來敲門聲。

“請進。”張緹道。

荊叔推門而入，帶瞭一身的水汽，他是淋著雨來的。

張緹見狀忙去找瞭快幹凈的帕子，“荊叔怎麼不撐把傘。”

荊叔胡亂擦瞭把臉，看上去有些急切，“剛剛出門急，沒找到傘直接就過來瞭，反正也沒多少路。”

隨即，荊叔正色道：“郎君，找到瞭一名將軍的舊部。”

“真的？！”

“是。我根據曾經的記憶，暗中逐個去尋瞭曾經的舊部，郎君猜怎麼回事？”

張緹思索，分析道：“我爹當年是叛國之罪，這些舊部...能在當年的那場劫難中活下來，如今也是兇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