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州探案记(14)
房内的叶行之暗暗骂自己,一时心急,竟然忘了客栈有现成的大夫。
两人在门后等了一会儿,还不见这小侯爷答话,钱亦心想,这应该是不用她管闲事了。
她刚准备回房,便听得“咿呀”一声,房门开了。
叶行之只说了句,“请进。”
钱亦心便跟了进去。
她看见这榻上躺着的叶善之,皮肤白净得像剥了壳的荔枝,眉头因为疼痛微微皱起,活像个白玉娃娃。只不过这右臂有点渗血,还透着黑。
“可是被什么毒虫咬了?”钱亦心仔细看了看伤口,又把了脉。
“嗯,是一条金钱白花蛇。”
钱亦心有疑,“以叶小姐的武功,怎会躲不过那长虫。”
不问还好,一问叶行之的火气又涌了上来。他恨恨地说,“这傻儿!见到一条蛇五花斑斓的,下意识伸手去摸,岂料蛇调转个头,一口咬在她的小臂上。阿善吃痛,立即用了内功将那蛇捏死了。”
“中毒后切勿运功,否则的话,毒液迅速窜遍全身。”钱亦心总结道。
叶行之一听立马慌了,“我妹妹可有什么要紧?”
钱亦心抬头,与叶行之对视。
她这时才细细看他的样貌。眉眼不深如诗如画,桃花眼眼波翦翦。正是轻歌裘马,恣意逍遥的好年纪。怪不得举止轻浮。这张脸,有做浪荡子的资格。
钱亦心道,“并无大碍,只是短时间不能动武了。”
叶行之听她云淡风轻一句话,有些不信。他想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疑人不用,既然决定让她医治,便不干涉。再者,此钱亦心是状元郎的妹妹,又是阿善的师姐,按说是没问题。
只见钱亦心用银针封住伤口四周,取过烛台,用火烧了烧刀锋,对准伤口就是一刀,黑血透过皮肤慢慢地渗了出来。
许是疼痛难忍,叶善之抬起左脚向她踢来。
钱亦心撇过身子,躲过了这一脚。但是她重心不稳,一歪,眼看着就要摔了,她已经做好倒地的准备,身后却有人扶了她一把。
这个距离,她感觉整个人都快倒在那小侯爷怀里了。她连忙起身,又撞到了那榻上的雕花柱架上,“嘶!”
这下撞了个实在。
钱亦心揉着额头,心想,祸不单行啊祸不单行,古人诚不欺我。她理了理衣襟,面上一片淡然,心里却在打鼓。
小侯爷身上还挺香。
“咳,”小侯爷轻咳一声,又不好上前关心,只是问道,“没事吧,钱姑娘?”
还不等钱亦心答话,他又说道,“这阿善,从小习武,睡觉也不老实,一有人靠近她便会打人,我府中的丫鬟们没少受伤。”
“无碍。她这倒是个好习惯。”她轻描淡写想把这个事带过去。
叶行之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钱亦心拿着小刀继续给师妹清理毒血,只不过这次她稍稍站得远了一些。
叶行之看着她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一阵好笑。本来有些焦躁的心情,也缓和了不少。都城女子多娇媚,他也分不清那是扭捏还是惺惺作态,倒是少有像她这样的直爽。钱亦心皮肤白皙,却带着寻常女子不曾有的英气。叶行之瞧着她,倒是越看越顺眼。
这几日,他带着阿善,去了关口。关口,是他的父亲叶寻,战死的地方。他还没来得及缅怀先父,叶善之就中毒了。
叶行之收回思绪,看着眼前的女子忙活。随即他又想到,钱轶言的嘱托,虽然是一件麻烦事,不过有她在,好像也不是那么麻烦。
待钱亦心为阿善包扎好伤口后,又写下一副方子,“这药一日三次,服用三天过后,我再换药方,”递给了叶行之。
“多谢钱姑娘,想不到姑娘除了饱读诗书外,医术也高明,”叶行之接过方子,又见阿善已无碍,便也放心了。
钱亦心想,好好的提诗歌干嘛。一提,隐隐的尴尬就出现了。
叶行之见她并未接话,他只好又说,“我从都城来时,见过尊兄。钱大人不愧状元之才,气度非凡。他还……”
这时侯府的护卫前来禀告,“公子,大夫来了。”
“轰走吧,”小侯爷语气不善,这脸说变就变,跟唱戏一样。
甲子不明所以,他有些担忧,“可是小姐她……”
“没长眼睛么!阿善已经没事了。”
钱亦心一惊,嚯,小侯爷这暴脾气。幸好没得罪他。
叶行之看了眼钱亦心,“算了,你把钱姑娘开的方子拿去,熬好了送来,”他想了想,又道,“给客栈的伙计和大夫赏些银钱。”
他转过身又对钱亦心说道,“按理说花钱治病乃天经地义,但又怕铜臭味折辱了姑娘。若是他日姑娘有所求,我一定全力以赴。”这样,便能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