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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盼(19)
作者:迎才 阅读记录
一想到這事,秦徊的腦仁就“嗡嗡”的疼。
秦於仲用餘光瞥見秦徊愁容滿面的回來,遂擔心瞭起來,他一臉關切的問道:“發生什麼事瞭?”
他說這話時秦徊已然坐下,秦於仲忙遞瞭一杯不燙手的糯米沱茶過去。
秦徊一手接過茶水,另一手則將纖長的食指擡起,放在柔軟的唇口處對著秦於仲比瞭個“噓”的手勢,而後擡起杯盞將茶水一飲而盡。
臨近正午,太陽照在身上的感覺已不複晨時的溫柔,曬瞭一路回來,她實屬是有些渴瞭。
早上出門急,帕子也忘帶瞭,秦徊正想著用衣袖擦拭掉唇角殘留的一小片茶葉,一扯才發現今日所穿的這件煙粉色繡福文金邊立領上衣的顏色較淺,她擔心會留下脂粉的痕跡,便掀起長度恰好收在虎口處的袖口,用手背抹瞭兩下。
這衣衫是她出發前拜托春祺去錢王街的子衿佈行租的,等回到青索城後她還得再還回去呢。
女子殊不知她的一系列動作,都被與她幾乎同一時間回到坐席的含什襲給一寸不差的看瞭去。
就像在草場大門前,他看她那樣。
隻不過那會兒這個傻姑娘什麼都不知罷瞭,她隻顧眉眼帶笑的沉浸在別人的幸福裡,就連肩頭落瞭好幾片嬌嫩的花瓣都沒註意,又怎會註意到一旁還有一位男子正滿心滿眼都是她呢?
正如同她也不知,明明他百般打探的結果是她明明不會來,可卻在舞馬場上真真實實的看到瞭她的身影。
那一刻,他差點喜極而泣。
相比之前更加氣勢磅礴的鼓聲忽地響徹天際,含什襲冷不丁地被嚇的一哆嗦,他有些戀戀不舍的收回他那灼灼目光,將視線轉移到舞馬場上。
隻見好幾匹色澤光亮的戰馬一同奔出,身穿鎧甲的將士們緊隨其後,隻用瞭“噔噔噔”八步,在翻身一躍間竟追上瞭狂奔的馬兒,引得場上一片此起彼伏的叫好聲。
說時遲那時快,駕馭著馬兒的將士們眼疾手快的拿起掛於馬背一側的弓箭,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上一刻還搭在弓箭上蓄勢待發的箭矢,下一刻就統統射中瞭三丈開外快速移動著的靶子。
在這其中有一位的表現尤為突出,那人正是細左穹。
此時的他相比在草場大門時顯得更為意氣風發,眼神淩厲且堅定。他丹氣一沉,輕輕躍起,穩如磐石的站立於奔馳的馬背上,一時單腿蹬立拉弓三箭齊發,一時又連續翻身仰射,每一發都精準無誤,全部正中靶心。
可謂是回旋驚電雹,奔突出塵囂。
就連高坐於觀賞臺上的異邏含都按耐不住站起瞭身,他往前走瞭幾步,似乎這樣能看得更為清楚些。
這位不茍言笑的國君雖嘴上沒說什麼,但卻在心裡默默贊賞瞭一句:“不愧是我蒙詔國的好兒郎們!”
矗立在異邏含身後的同倫長才看到聖上起身,便邁著小碎步跟瞭上去。
他那雙精明的眼珠子正滴溜溜的轉著,此時正有意無意的轉到左下方不遠處一身穿鎧甲的彪形大漢身上。
那人他自是曉得的,除瞭征東大將軍細松蒼,再也沒人敢在聖上面前發出如此肆意暢快的笑聲瞭。
然聖上就是喜歡細松蒼身上那股子血性灑脫的勁兒,就從這一點來看的話他倒是頗有些當年大都督還在世時的風範。
說起大都督鞏茗,倒是讓同倫長回憶起瞭十五年前送葬隊伍離開安寧城時萬人送行、滿城悲愴的畫面。
那一日,聖上獨自一人在皇城上從日出站到日落,從喪樂喧天到萬籟俱寂。
待到聖上終於肯從城樓上一步一寸往下挪時,一直侯在城樓腳下的他好似等瞭比一個人漫長一生還要久的光陰。恍惚間他竟多次以為石板所搭的臺階就好似天梯那般長,長到他根本無法將眼中所見瞧得真切。
他一會兒能瞧得見一襲白衣的聖上,一會兒又似乎瞧不見;他一會兒能聽見聖上的步伐,一會兒怎的又聽不見。
異邏含曾在百官面前說過,歷代君王都該以史為鏡,而他,以茗為鏡。
人人都需照鏡,若是鏡子都沒瞭,照鏡子的人又該如何自省?
曾經人人安居樂業、四海升平的南部地區早被連年戰火拖得疲憊不堪;曾經恪盡職守、清正廉潔的朝廷官員如今腐敗連連、無所作為;就連曾經那位為國為民殫精竭力、知往鑒今的國君也沉浸在國泰民安的假象中在髀肉複生的道路上愈行愈遠。
鞏茗走瞭,但好像又不止他一個人走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