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佈, 我有事出去幾天。”

老婦緩慢地擡頭看時，他的兒子已經消失不見瞭。

奧頓先是搭上進出種植園運輸水果的貨車, 到檳城後，打聽著找到去吉隆坡的長途汽車。他不識幾個字, 人卻很聰明, 終於坐著車子到瞭吉隆坡。

他這一路, 渴瞭便吃幹糧，累瞭便蜷縮在座位上休息，手裡緊抱著行囊。

客車上滿滿當當地塞著人和行李，連車頂上也用繩子綁著行李。路途顛簸, 還夾雜著大人的吼聲和小孩的哭聲, 空氣裡是渾濁的便溺味和難聞的體味。兩百多公裡的路程走得異常疲憊。

到瞭吉隆坡，完全是另外一種景象。奧頓第一次來這樣繁華的城市，高大的建築、五顏六色的轎車、打扮時髦的男女讓他看得眼花繚亂。

“滴——”

一聲拉長的汽笛聲, 幾乎把奧頓嚇個趔趄, 他趕忙往路邊躲瞭躲。

車上的人甩下一句罵罵咧咧的“鄉巴佬”, 揚長而去。

奧頓在街角找到一個面善些的老者，把口袋裡揉皺的紙條拿給他看。

那老者看過紙條, 疑惑地問：“你要去這裡？”

奧頓趕忙點頭，說：“我的親戚在這傢幫工，叫我過去幫忙。”

那老者指一個方向，“從這裡過去，還有二十多公裡，可以乘一輛出租車或者公交車。”

奧頓不知道怎麼乘出租車或公交車，反正他有兩條好腿，便順著老者指的方向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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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南孚住在李傢已有一周的時間。他修理瞭頭發，也長胖瞭些，每日裡除瞭吃、喝、睡覺，就是在李傢風景優美的庭院裡散步，儼然半個主人。

打理房子的工人嘁嘁喳喳地交談，不知這位的底細，但看樣子又不是什麼貴客。侍候起來，不好拿捏分寸。

這一周裡，陳星依又來過一次，跟孫南孚說明麥傢父母的態度。若想翻案，靠麥琪爾父母恐怕很難。

孫南孚也沒有點頭的意思。親生父母都靠不住，何況一個偷情的男朋友。麥小姐果然遇人不淑啊。

陳星依氣沮，拿話問黎雪芬。

“媽咪，如果我被人害死瞭，你會不會替我伸冤？”

“當然。”黎雪芬毫不猶豫地道，“大妹，你怎麼問這種問題？”神情立刻緊張起來。

“沒事啦，我看小說裡有這樣的情節，女主角跟人偷情，被丈夫害死。結果，她的父母害怕不利於亡女的名譽，竟然選擇不伸冤。”

黎雪芬松一口氣，“這種亂七八糟的小說還是少看為妙。”

“媽咪，你怎麼看？”

“害死人的丈夫應該受到懲罰。為一個空殼名譽保護殺人兇手，我認為膽怯又薄情。”黎雪芬道。

“對，沒錯！”陳星依拍手贊同。孫南孚也好，麥氏夫婦也罷，固然有可憐的地方，又的確膽怯又薄情。

“如果有人害死我的孩子，”黎雪芬咬牙，“法律又沒辦法懲罰兇手，我會親自殺掉兇手！”

“媽咪……”陳星依大為感動，抱住陳母，“我也一樣，如果有人傷害你，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黎雪芬笑起來，“我也跟著你說胡話瞭，哪有那麼多兇案？不過，做人還是潔身自好的好，搞什麼多角戀愛，平白地樹敵。這世界遠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美好。”

陳星依抿瞭抿唇，深以為然。推究麥琪爾的人生悲劇，多角戀的確是罪惡的源頭。

當然也要看人，如果一個男人個性暴戾、多疑、極端，還是繞道走得好。多恐怖，交友不慎可搭進去一條小命。

這陣子沒見李傢翰，陳星依入睡前想到這位貴公子，心裡想著：他在做什麼呢？孫南孚的事要怎麼瞭局，李傢雖然有錢，無親無故的，總不能一直養著他吧？

可是若把孫南孚趕出去，消息傳進馬彪耳朵裡，恐怕又是一輪追殺。

認識的人被追殺這種事，難免讓旁觀者也心生懼意，選擇敬而遠之。黑暗的力量本來不大，但多瞭無數的旁觀者，漠視也縱容，黑暗也就發展壯大瞭。

隔天，李傢翰約陳星依出來見面，給她一份屍檢報告。麥琪爾的。

陳星依翻開那份報告，有很多術語她看不懂，但有一句“妊娠9周”是能看懂的，她驚得站起來。

“難道麥小姐死前已經懷孕？”

李傢翰聳聳肩。

“沒錯！這份是真正的屍檢報告，我花瞭好一番心思才拿到。馬彪出瞭錢，篡改瞭一些東西。好在法醫官有些良心，將原始報告存檔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