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說全對，畢竟是未能實現的事，如果我因此名利雙收，他們未必不替我感到高興。”陳星依道。

“約瑟芬，你或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瞭。”許聆音隻是笑，笑中帶點酸楚。關起門來的時候，她會有大哭一場的時候。

“我比較羨慕你這種有退路，有人幫忙兜底的人生。不像我，凡事隻能閉著眼睛自己往前沖。不僅如此，還有傢累拖著。”

許聆音的瘋母這陣子得到治療，也在嘗試戒酒。定時吃藥的話，情緒穩定許多，不像以前那樣求死般撒潑。兩小妹也按時上學下學，有鐘點工做三餐，照應她們生活。

要做多少努力，才能沖淡那段過往？兩個小妹還小，她不希望她們知道自己姐姐拍過那種片子。可能越成功，越是時時被人提起。講她為成功有多拼，多下血本。

後悔談不上，既然做瞭就去承擔後果。不能貪心到什麼都要吧。魚與熊掌本來就不可兼得。而且，本來留給她的既沒有魚，也沒有熊掌。勉強說來，野菜？殘羹？

陳星依見氣氛不對，便換一個話題。她問許聆音上一次拍攝好不好玩，男女主有什麼八卦可以分享。

許聆音收瞭自己的瑣碎心緒，講些趣事給陳星依。最重要是大傢都在變好，一步步向自己理想的樣子邁進，不是嗎？

陳星依道，“其實我也想通瞭，我並不覺得自己天賦很好。在這一行未必能取得很大的成功。”但是誰不豔羨成功呢，尤其是萬世矚目的那一種。

“媽咪和爹地傾向於讓我選一門技術，踏實掌握，所謂藝多不壓身。勤力工作的話，總算將來能有一碗飯吃。進娛樂圈，變數太大，又是青春飯，將來迫不得已轉行，不如不做。”

許聆音說：“成功，不是水到渠成、萬事俱備就能成就的。成功是逼出來的，是從一個極限跨到另一個極限。想要所向披靡，就要努力把所有的情感漠視掉，把對失敗的恐懼壓到最小，把自身的欲望放到最大！”

欲望放到最大？陳星依托著腮，若有所思。

她看住許聆音的臉，這張臉有種堅定、神秘和故事感，不是一望就望到底的單純。陳星依知道，自己身上沒有這種氣質。

她的生活太過安逸，被父母保護得太好，缺乏對人生的複雜體悟，那種刻印到心裡去的領悟。

陳星依呷一口黑咖啡，擡起頭，提議道：“不如我們去逛一逛，我也需要買一些衣服。聽說英國那邊的氣候比較冷，不像香江，一條裙子可以穿四季。”

購物永遠讓女仔心生喜悅、活力四射。

她們隨便轉瞭幾傢店鋪，看到L牌有新貨擺在櫥窗，趕忙跨進去。

L牌的衣服陳星依從來隻看不買，她零花錢有限，從小到大養成的購物觀也是物美價廉者優先。

許聆音更甚，她也就這一年來經濟寬裕些，不至於在鐵皮房挨日子。有前輩告誡她，千萬要存錢，不然，等經濟形勢變差，隻會發現手頭有一些身價狂跌的衣衫和手袋，扔又舍不得，賣又不值幾個錢。錢辛辛苦苦賺來，花出去像流水，何至於此。

兩個女仔走馬觀花，驚嘆於新一季的時裝實在精致美麗。

有句話陳父說得不對，時裝不是二十年輪換著流行。對喜歡的女仔來說，天天都有她們想上身的衣衫。

許聆音來到一身淺紫色禮服裙旁邊，這件裙子質地是絲綢，光華奪目，左肩搭著一朵輕紗做的紫羅蘭花，添上幾分嬌俏。

若是遇到酒會宴席之類的社交場，可以穿這條裙子出場。許聆音幻想自己穿上這條裙子的樣子，手指不自覺伸出去觸摸，觸感柔軟糯滑。

“小姐，這是L牌的高定禮服，純天然植物染色，不能觸摸。手汗會影響它的色澤。”

一名混血女店員不知從哪裡突然冒出來，微仰著頭，冰著一張臉用英語道。

嚯，好一個手汗會影響色澤。若在以前，陳星依會選擇無視，腹誹店員狗眼看人低，雖然現在她買不起，不代表以後沒能力買入——快樂就這樣得來，一半靠美好幻想撐起來。到時一定不從這種店員手裡購入，給她增加收入。

但許聆音已經在電影圈嶄露頭角，再被人這麼看扁，連陳星依也替她抱不平。

卻見許聆音一臉茫然，求助地看向陳星依。

“她在說什麼？”

許聆音雖然有一半葡國血統，英語講得卻並不靈光。她很小的時候，葡國的親父就已經不見人影，念書也斷斷續續、馬馬虎虎，到國中二年級就已經輟學，英語隻會最簡單的“你好，對不起，再見，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