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依拒絕，羅斯瑪麗也不強人所難，要陳星依自己考慮, 休息瞭一會, 她又去舞池賣瞭一輪酒水, 要陳星依自己好好玩兒。

兩個鐘頭過去，她去盥洗室換下衣服, 領瞭當天的薪水，快快樂樂地拉著陳星依離開。

鋼管舞俱樂部的女侍應是做不來的, 陳星依決定自己找些門路, 她買瞭幾份本地報紙, 在招聘廣告裡尋找適合自己的。

埋頭翻瞭一個多鐘頭，她在報紙的一個小角落看到一則香水模特的應征廣告，要求形象氣質談吐俱佳，要拍照也現場推銷香水, 最好有類似的工作經驗。報酬是100英鎊每天, 工期十天。

換算成港幣，日薪是很瞭不得的，不過她在英格蘭生活, 物價租金都更高, 所以不能比。

陳星依按廣告上的地址郵寄瞭幾張自己的照片, 並沒有抱很大希望，不過總要試一下。

一周後, 她收到科蒂集團的面試通知，科蒂集團是總部在法國的美妝巨頭，他們對模特的要求十分嚴苛。

面試當天，陳星依化瞭淡妝，穿一件式樣簡單的駝色羊絨裙子，整個人看上去質樸淡雅。她之前畢竟有平面雜志的拍攝經驗，多少練出些沉穩氣質。

而且，她對自己說：不可以丟人，尤其在外國人那裡。一出國就有這種骨子裡的勁頭。

流程居然十分簡單。一名主管模樣的中年白人女性上下打量她的長相，又問瞭幾個問題，確認過她的英語水平後，就跟旁邊的職員點頭。

“陳小姐，你被錄用瞭。”

可能對臨時模特的要求不甚高，陳星依既高興又慶幸。她再次跟主管確認工作內容和場所。聽上去是正經內容，場所也是公共商場。

隔一天便正式上工。她穿一條東傢提供的中式白底藍花旗袍，手持香水，在攝影棚拍照。拍完照便去商場推銷香水。

那是一款主打東方神秘味道的香水，所以他們專門找瞭東方面孔做模特兒。

陳星依亭亭玉立地站在櫃臺旁，已經吸引不少目光。她的任務是尋找目標客戶，推銷香水的好處，讓顧客把錢包打開，付錢買單。能讓顧客拿出鈔票，才是真章。

主管教過她幾句推銷話術，一開始她還有些怯場，想起陳父陳母工作的勁頭，又想起十天後的以前硬幣，也便漸漸拋開羞怯。無非是工作，無非是賺錢，有什麼可羞可恥？

工作是一種生活、精神，工作本身就充滿崇高。

許是她身上氣質與香水標榜的東方神秘味道有相當契合之處，也可能有新手運氣的成分，店裡顧客多起來，一下午的時間，收銀小姐非常忙碌。

陳星依嘴角噙笑，一種成就感油然而生。許是噴瞭太多香水給客人試聞，陳星依那條旗袍香味濃重到湊近一聞，便不自禁打一個噴嚏。好在宿舍有烘幹機，洗過之後，可以立刻烘幹，不耽誤第二天穿。

站四個鐘頭可以休息二十分鐘，第一天第二天精神尚可，到第三天，隻覺兩腿發腫，恨不得就地而坐。到二十分鐘特赦時間時，她會立刻跑去女士洗手間，把腿浸在涼水裡，對舒緩僵硬肌肉似乎頗有幫助。

不是沒有想放棄的時候，隻是答應瞭人傢去做，不做完或做不好，良心不安。

這種責任感她從小耳濡目染。父母都是本分的工薪族，知道有工做，才可有穩定收入，才可哺育孩子、贍養老人。黎雪芬也是先做工人十多年，攢下資本，近四十歲才開始創業。日複一日的艱辛，也隻有當事人切身知曉。

這一日下午，她在櫃臺前張望，偶然瞥到十幾米開外的走廊裡有個男人的背影，她神經緊張瞭一下，心裡想著，不可能這麼巧吧，但是那身衣服，她一周多前明明見過，顏色有相似，身形卻也相像。

陳星依移開目光，專註自己的工作。

過半晌，趁著來往的顧客不多，她蹲下身揉捏酸痛的小腿。視野裡出現一雙黑色皮鞋，那雙腿沒有要走開的意思，陳星依的視線沿著鞋子、小腿往上看時，一張熟悉的亞洲面孔便出現在眼前。

從一個仰視的視角看，李傢翰身形更顯高大，他昂著下巴，幾乎有巨人的睥睨感。

陳星依趕忙站起身，可能因為站得太急，她崴瞭腳，身子失去平衡，幾乎要摔倒。好在一個力量托瞭她小臂一把，這才站穩。

“怎麼是你？”陳星依慌亂地道。她覺得自己現在有些狼狽相。

李傢翰唇角抿著，眼睛裡似乎蒙瞭一層寒霜。倫敦再怎麼說也有百萬人口，想要偶遇幾乎是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