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羅斯瑪麗回答，一個矯健高挑的人影已經閃出來。是利涅男爵。

男爵仍是風度翩翩，微微帶點喘息，看得出也是一路小跑過來，額頭一縷濡濕的碎發耷拉下來。

他立刻發現情況看上去對他不利。一個衣衫和卷發略帶淩亂，明顯哭過的妙齡女郎，緊緊拉著女友的手，在低聲傾訴什麼。四五個湊過來看熱鬧的各國紳士竊竊私語。

隨著人流的集聚，這邊的動靜似乎更大些，也因此還在吸引更多的紳士和侍應加入進來。

有人問兩個女孩：“發生瞭什麼？”

陳星依正在想怎麼組織措辭，不過，理應由羅斯瑪麗說來才更準確。

陳星依：“羅斯瑪麗，告訴他們，發生瞭什麼！有這麼多紳士在，相信沒有人敢繼續欺負你。”

羅斯瑪麗還沒開口，利涅男爵已經跳瞭出來。

“我想，我跟這位女士之間有些誤會。她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不如先讓人把她送回房間，等大傢情緒穩定下來，我們明天再談論這件事。”

男爵的微笑真誠而迷人。陳星依隻覺厭惡和痛恨。

包括利涅男爵在內的這些青年紳士業已長大，卻還在享受過不完的青春期。無盡的美食、風景，女人們的愛慕，下位者的尊崇……個別人更是肆無忌憚。

很明顯，利涅著急讓人群散去，大事化小小事化瞭。

“陳小姐，如果你的朋友受到瞭傷害，我不會袖手旁觀的。”鄭志明用英語說。

陳星依感激地對他一瞥，點點頭。他這一句聲援讓她定瞭定神，也更有底氣。

鄭志明旁邊站著李傢翰，李二公子似笑非笑地朝這邊看，卻沒有立即表態。

“需不需要報警？我來打999。”

說這話的是湯姆·傅裡葉。語氣帶點看好戲的勁頭，唯恐天下不亂。

一提到報警，利涅男爵的神色瞬間變瞭。不過也隻是一剎那，很快，男爵臉上恢複瞭淡淡的、優雅的微笑。

陳星依轉頭看羅斯瑪麗。湯姆雖然不見得有好心，但報警，讓警方來主持公道是正確的事。

懷特俱樂部的白人經理也擠出人群，臉上明顯帶著焦灼。

“天色不早瞭，外面溫度很低。各位紳士們不如先進去。這裡到底發生瞭什麼事，我會弄明白，給大傢一個交代。”白人經理瞇著眼睛看瞭看羅斯瑪麗胸前的人名牌，“杜波依斯小姐，你是否需要幫助？我們找一個溫暖的房間聊聊，你臉色看上去不太好。”

事情不大，內部解決是最好。大不瞭點頭哈腰多幾次。若是驚動警方，懷特俱樂部聖誕派對的“醜聞”就上瞭《泰晤士報》頭版。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一個百年俱樂部的聲望可能就此毀滅。以後再舉行這種全球性的紳士派對，隻會淪為笑柄。

雖然戶外溫度是零下，白人經理卻感覺到後背出瞭汗。虛汗和冷汗。

這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瞭。如果沒有瞭人群的威壓，她們兩個女仔將更難應付利涅。陳星依轉頭看向羅斯瑪麗，但見好友蹙著眉頭，有點舉棋不定的樣子。羅斯瑪麗從前的瀟灑率性，似乎一夜之間消失不見。

“羅斯瑪麗，告訴他們，到底發生瞭什麼？有這麼多人在，不必害怕！”陳星依鼓勵道。

羅斯瑪麗的嘴唇動瞭一下，但不等她說話，利涅男爵便搶先道：“我想，我跟這位杜波依斯小姐之間有些誤會。我們本來有一個美好的夜晚，但是後面發生瞭一點小問題。如果我錯會瞭杜波依斯小姐的意思，我向你表達深切的歉意。”

他這招實在聰明，事情含糊過去，歸咎於誤會也算說得通。如果當事人不繼續追究，大可天下太平。

羅斯瑪麗嘴唇發白，眼眶裡醞釀熱淚，但是沒有說話。

人群裡有人噓聲：“美好的夜晚？打擾瞭……”

湯姆悻悻的，看樣子沒有更大的熱鬧可以看。

圍觀熱鬧的紳士們轉過身，正要散開時，羅斯瑪麗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不，不是誤會。”羅斯瑪麗說，朝人群裡剛剛噓聲說話的方向瞪瞭一眼，“也不是什麼美好的夜晚。”

衆人重新轉過身子，來瞭興趣。

“利涅男爵，我先前是對你有些好感，那不過是被你的道貌岸然欺騙。在我拒絕與你發生關系後，你叫我婊子，叫我不要裝模作樣，我聽得很清楚。”

她這幾句出口，人群頓時騷動起來。相熟的紳士交頭接耳地嘀咕，討論他們對此事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