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依剛想上前招呼，卻見一個肥頭大耳的白人少年突然沖過去撞瞭男孩的肩膀一下。男孩被撞得痛呼著“哎吆”一聲，不由得松瞭手。水桶摔在地上，裡面的水全流出來。

那白人少年咧著大嘴，得意地笑，嘴上卻道：“哎吆，對不起，不小心撞到你！”

他的幾個同伴在不遠處嘰嘰咕咕地笑，像一群惱人的鴿子。

有人喊：“幹得漂亮！”

太過分瞭！陳星依快步走過去，幫男孩把水桶扶起來。鄭志明也跟著過去。

那白人少年一手揣兜，一腳蹺起，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饒是大人過來，也不覺得受到威懾。

“怎麼可以欺負小孩，沒有人告訴你這樣是不對的嗎？”陳星依生氣地對白人少年說。

那少年不答，隻是嘻嘻地笑，還朝同伴做鬼臉。

陳星依蹲下身，查看難民小孩的情況。

“有沒有受傷？”

難民小孩低著頭不答，眼神裡不是憤怒，而是畏縮。陳星依明白瞭，上次欺負他的也是這一夥人，被打怕瞭，以至於不敢反抗。

陳星依與孫志明對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他們遇到瞭霸淩者。

“我的名字是約瑟芬，你叫什麼名字？”陳星依站起身，走過去幾步，強壓著怒火，對白人男孩溫和地說。

“喬伊。”那少年說。

“喬伊，我想你應該向被你欺負的男孩道歉。這顯然不是你第一次欺負他！”

“噢，當然，我已經道過歉瞭。”白人少年狡辯道。

陳星依對著一個無賴少年，感覺力氣像打在棉花上，無從著力。成人世界有法律約束。涉及小孩子間的沖突，她固然可以報警，但警察恐怕隻會口頭教育或者讓孩子的父母加強管教。輕飄飄、軟綿綿，毫無威懾。

鄭志明接著說：“你知道的，喬伊，我們說的是那種真誠的道歉。鑒於你的行為，我想我們應該跟你的父母談談。”

搬出父母威懾，常常能夠奏效。

鄭志明身上散發一種懾人氣質。喬伊警惕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一時並不作聲。

“我們走吧，喬伊。”他的同伴催促道。遇到麻煩，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哩。

喬伊眼珠卻骨碌一轉，並沒有聽從夥伴的建議。他扭頭對陳星依道：“女士，你真是位善良的淑女，我會按照你說的做。那麼，你能請我和我的朋友們每人吃一個漢堡嗎？”

“如果你保證不再欺侮難民區的小孩，我可以請客！”

“當然，我保證！”

鄭志明俯身，在陳星依耳邊道：“小胖仔在騙你呢。”他說粵語，並沒有必要挨得這樣近，隻是下意識去做瞭。

“就算被騙也隻是一餐飯，如果奏效，難民小孩的處境會好得多。”

半個鐘頭後，小胖仔和他的夥伴們，每人分到一個漢堡，一袋薯條。他們在公園的草坪上坐著，吃得很開心。難民小孩也分到漢堡薯條，隻是他選擇把食物帶回傢，與親人分享。

鄭志明道：“陳小姐，你的善心過於泛濫瞭。”語氣裡似乎有些譴責。

“吃人嘴短，這些小孩子應該可以消停一陣子瞭。”陳星依道。

“不如我們打一個賭，在我看來，這些當地小孩還會一如既往地欺侮難民小孩，而且，可能還會變本加厲。”

“怎麼會？”陳星依驚異，看鄭生說得言之鑿鑿，也不禁擔憂起來。

“人性幽暗。如果訴諸暴力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好處，他們一定會如法炮制。”

“這麼說來，我很可能當瞭冤大頭！”陳星依義憤，不過還抱著一線希望。

“我們走著看吧！”

也不必等太久才看到結果。他們遠遠看見，小胖仔和夥伴們吃完漢堡，又去玩秋千，秋千架上本來坐著個小女孩。

胖仔一推，就幹脆地把女孩推倒在地。他不顧女孩的錯愕和尖叫，自己坐上瞭秋千。整個過程中，胖仔臉上始終帶著一種得意揚揚、滿不在乎的笑。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真想打他一通！”陳星依不禁攥起拳頭。兩腳獸是不能輕信的，印加帝國的亡國教訓慘痛。小孩子也絕不例外。

鄭志明“嗤”一聲笑，“我倒樂意看你這麼做！一定有趣。”

理智還是占上風，如果動手打一個小孩，不管前文如何，恐怕進局子的是她陳星依本人。

“鄭生，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鄭志明的菱形眼瞇瞭瞇，眼底溢出淡淡笑意。如果他連一個十歲孩童都對付不瞭，鄭氏産業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