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得有你。”黎女士欣慰，“好在英語一直念得好，總歸派上用場。”

陳星依忽然好奇道：“媽咪，生意應該怎麼做？”

黎女士略一思索，便道：“一類生意是出賣技術和手藝，普通人做一份工，實際也是一門生意。另一類生意是賣商品和服務，無非是低買高賣，合計著成本，找到顧客群，以一個合理的價格推銷出去。”

“聽上去不難。”

“真做起來不知多瑣碎，還要應付稅務、稽查、攪局的同行……”

母女二人又聊些瑣事，陳星依問候陳父。陳父腰疼的牢騷陳母沒有轉達。都是小事。

陳星依在這領域也是生手，趕忙利用課餘時間上網查詢資料，邊看邊在速記本上寫寫畫畫。

販夫走卒，對著吃飯的傢夥，是不敢輕忽的。她也知道一傢生計有一半系在黎女士的店面上，所以不敢怠慢。

人人有追求更好生活的向上欲望，如若黎氏美容紅火，陳星依覺得，自己的零用錢也必定多些。

賺錢實在有些癮頭，人人豔羨有錢人的生活。說到底，誰不想出人頭地？

陳星依翻出瑪利亞送的裙子，在自己身上比畫，肩膀和腰身都太闊，不用上身就知道尺碼不合適。

若要改小，她尚無這種高超手藝。縫紉也確得深入學一學，現在隻會操作機器縫邊。

陳年的衣服略帶一點黴氣，再有十幾年恐怕被蛀蟲和黴菌完全侵吞。她用手撫摸刺繡花紋，凹凸的觸感帶著年代的印記，像極觸摸歷史。

隔一陣子，人類總要鬥一鬥，田園牧歌、相安無事是永遠不能持久的。怎麼好好的人，一做瞭政治傢，爭奪和殘酷的本性就暴露出來？

最開始，原始人類不過是小部落聚居，化零為整地不斷合並，漸漸成為國傢模樣……

如果化整為零？

陳星依的目光落在衣服上，一瞬的靈光閃現，電光火石之間，她有瞭一個主意。

她拿起紙筆，飛快地手繪一件衣服的輪廓。看樣子，不過是一件T恤，平平無奇。

她在T恤的胸口位置畫一個圈，拿著稿紙，左右端詳。

找瞭縫紉課用的剪刀來，陳星依將衣服上的刺繡花樣剪下來，開始還有一點手抖。這點子或許不太妙，如果瑪利亞知道她會這麼對待自己珍藏的衣服，會否抄起菜刀跟她拼命？

嚯，大塊頭的老奶奶仍有戰鬥民族的剽悍雌風。

去服裝市場購置幾十件黑白T恤，大中小三個尺碼。純棉質地，簡單款式。因是批發，又磨蹭著砍價，老板給瞭實惠價格，每件隻需8英鎊。在香江批發市場，這個價格也根本不需要。所謂人離鄉賤，物離鄉貴。

將剪下來的刺繡佈塊用縫紉機縫在T恤領口、袖口，或胸口、腰間，有種隨意古樸又隆重精致的對撞氣氛，簡單T恤似獲新生。

陳星依那點縫紉課的入門手藝，用在此時，剛好物盡其用。

趕工瞭幾天，五十件T恤終於竣工。她拿瞭紙筆，嘗試寫廣告語。這麼有歷史感的刺繡怎麼可以隨便出手，必得有一個好廣告。

——瑪利亞的嫁衣陪她走過五十個年頭。為躲避戰爭，她帶著孫兒從東歐來到英國，祖孫二人期待開啓新生活。

一氣呵成地寫完，陳星依擱下筆，甚覺得意。

“嫁衣”“新生活”都算有好彩頭。

五十個年頭的嫁衣，簡直似古董般珍貴——英國人一向對別國古董感興趣的，看大英博物館裡的珍藏就知道。

接下來，去哪裡賣，怎麼賣，如何定價都是值得思索的問題。

過半晌，有電話進來，陳星依接起來，是李二公子。她剛好有事想找李公子幫忙，說曹操曹操就到。

“李公子，我記得你有一輛座駕是阿斯頓馬丁？”

“怎麼？”

李傢翰警覺，他有愛車癖。李氏名下的車子雖說有十幾二十輛，但從來是自用，輕易不肯外借。那種管他們借車的窮親戚也實在沒有。

“我想借來一用！”

-

古人言：百金買駿馬，千金買美人。

可見，美人比駿馬難得。

陳星依如願借到車子，不過不是自用，更多是用來做一件道具。

除瞭貴，陳星依對這類名車一無所知。知道這個牌子，還是看007電影，男主角邦德的坐騎便是阿斯頓馬丁。

她把改造過的T恤擺在阿斯頓馬丁的後備箱，廣告紙放在一旁的地上。車子則停在UCL的跳蚤市場。學生通常在這片空地售賣舊書、舊傢具、衣物等二手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