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女仔突然擡起頭，皺著眉問：“那麼是你被拒絕，你喜歡陳星依什麼呢？”

關正毅知道，她們姐妹一向是互喊大名的，不太熟又或者熟得過頭的樣子。

關正毅啞然失笑，他也問過自己這問題。

所有青春期男仔都不能免俗，他們對容貌姣好、身段婀娜的年輕女仔更感興趣。這是原始本能。

陳傢的大妹是讓人驚豔的存在。可是，接觸下來，她跟他個性似乎又不同，他們能聊的話題少之又少。

反而他跟小妹有更多話題可以聊。這聰明女仔對科學常有不俗見解，他喜歡跟聰明人交流，可以互相啓發，常有思維火花的碰撞。

當然，也不是說陳星依蠢如豚鹿，隻是個人擅長和熱衷的領域不同，在她的領域，他當然是知之甚少的那一個。

關正毅道：“那年暑假，我幫你大姐補習理科，她常睜著小鹿一樣的懵懂雙眼，問一些國中生早該知道的基礎問題。雖然蠢笨，但實在美麗。”

陳月卓被果汁嗆到，陳星依若聽到這句評語，不知作何感想。

“我隻當教會猴子二十六個字母，有莫大成就感。那是summer’s love，夏日之戀。我見到她欣喜，不見她時似乎也沒有特別想念。”關正毅老實講。

老實頭今晚喝瞭些印度酒，糊裡糊塗，又似乎情緒亢奮。不知為什麼居然對眼前少女吐露此等隱秘。這是前所未有的事。

陳月卓一隻手緊緊握住另一隻，指節捏到發白，手心汗濕。她太緊張，想要繼續探聽，又害怕關正毅的話裡有自己不想聽的內容。

而他們話題的中心——那位缺席者，似乎自始至終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算瞭，我這樣呆悶的人，似乎不適合學別人風花雪月。”關正毅感性大爆發，隻覺身體發熱，胸腔起伏，“你大姐另有心儀之人。”

陳月卓“呀”一聲，“比你還好？”

“應該是吧！不然怎麼打動她？”

陳月卓懇切道：“傑森哥，她不選你，是她的損失。”

這小女仔，明明揣著滿腔心事，還顧著安慰旁人。她既沮喪又稍覺寬慰，既氣苦，又似乎燃起丁點希望。心裡的滋味是五味瓶翻倒攪散。

陳星依啊，陳星依，既生瑜何生亮！

第 173 章

173

向晚, 黎女士打過電話來，隻聽小妹聲音鬱悶，每句回複都簡短又敷衍。

“怎麼, 囡囡，遇到麻煩事？”

叫女兒“囡囡”是上海人習慣，透著吳儂軟語的嬌氣。黎女士母親是老上海人，所以這稱呼流傳下來。

小妹嘆一口氣, 喃喃道：“媽咪, 我是不是不漂亮？”這句從何說起？

一個女仔對容貌不自信時, 多半是有瞭心儀的男仔，但似乎戀愛受挫, 當事人彷徨無措。黎女士這樣揣測。

小妹不如大妹漂亮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但這十多年, 黎雪芬從不曾這樣揶揄小女兒。起碼不曾當著小妹的面挑剔。

不像有些母親, 專挑女兒痛處揶揄, 施施然，比路人嘴臉還可惡。

兩個女兒一般好，各有各的好。都是她這做母親的珍寶。

黎雪芬立刻答：“怎麼不漂亮，我傢小妹去選香江小姐也選得！誰挑剔你？不管是誰挑剔, 這樣的朋友不要也罷！”

最恨這類打著交友旗號接近的人, 贏得信任，又開始輕慢。明裡暗裡譏諷，時好時壞, 打一棍子給三顆棗。

一想到陳星依選香江小姐落選, 小妹倒有一點舒泰的。自視甚高有什麼用,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哩。巴巴地忙活一個暑假, 結果碰一鼻子灰。

黎女士這話倒像是在譴責關正毅，陳小妹趕忙道：“沒有人挑剔我。隻是突然想到。媽咪，你以前常說一句話‘吃粥還是吃肉，一張臉皮定乾坤’。如果長得不漂亮，就註定人生不理想嗎？”

這話黎女士確實說過。

小妹一向最有主見，現在居然也像小女孩一樣，陷在這樣無聊的偏見裡。一個男仔若有魅力到讓她自鄙，是哪門子天神嗎？

“這句話，媽咪是提醒你們註意儀表，好好護膚。整潔光鮮、美麗大方自然人人心向往之。先敬羅衫再敬人哩。”

做母親的自有一套解釋，因人而異。所有標準，所有世俗偏見，到自傢女仔身上統統不作數。

“從小到大，大傢隻贊大姐漂亮，勉強稱我可愛。誰要這樣的評語！”

咿，小女孩的委屈山積多年，現在才發作起來。隻差一點，金豆子就要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