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女仔在少女時期都幻想過自己的婚禮，陳星依也不例外，隻是想不到現實中的求婚這麼猝不及防。

她極緊張地懸起一顆心，又覺荒謬和沒有實感。想想李太太挑剔的嘴臉，驀地心冷起來。還有馮小姐，總是陰魂不散地出現在與李傢有關的場合。

再興奮過瞭頭，再憧憬或恨嫁，也知道李二的話不合時宜。

太多事沒有解決，甚至，她並不覺得已經完全瞭解李二。人是最複雜動物，又活得足夠久，久到可以性情大變。

“達令，今天不適合玩笑。我們再找一天好瞭！”陳星依道。

像是忽然洩氣，或是自認剛剛不過是玩笑，李二也覺自己過瞭火。

“哎，你就這麼拒絕我瞭。改天我備好鉆戒再說。”

改天便不知是哪一天瞭。

他自己也似乎小小地松瞭一口氣，說不上遺憾還是失落。

“至少，陪我去見傢人。這個周末，我傢老爺子六十大壽。阿星，我鄭重邀約你赴宴。”李傢翰道。

從兩個人的戀愛到見彼此的父母，這是戀愛中重大的一步。

陳星依的心是舒泰的，她眉梢掛出淡淡喜色。不過李氏那樣的大傢族會如何看待她，一時間，心頭惴惴。

“太……倉促吧，我們年紀還小，現在就要把父母扯進這段關系裡？”陳星依猶疑。

她是真猶疑，並非以退為進。

封建時代，不論何種文化，關於婚姻的一大特點便是父母對子女的婚姻有相當程度的影響力。尤其是大傢族，要靠婚姻鞏固財富與權力的。於是釀出梁祝，或羅密歐與朱麗葉之類的悲劇。

封建的遺存還在的，越是大傢族在婚姻大事上越出奇保守，沒人可以否認這一點。

陳星依對這種關系的進展，隱約是抱擔憂和懷疑態度的。但是，做正式的女友，被對方父母確認地位，卻是每個女仔都暗戳戳期待的。

她既不是單身主義者，也非不婚主義，由戀愛導向的婚姻，於陳星依而言，是人生中自然而然的事。

“這是早晚的事，也是時候帶你見一見我爹地。”李傢翰卻篤定，“他一定會喜歡你的。”

老爺子喜歡漂亮女人，這一點他倒是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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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有兩個陌生人找到陳星依。都穿職業套裝，面孔冷硬。

一名高瘦的中年女性面無表情地道：“陳小姐嗎？血腥婚禮的策劃屬於你？”

完全不拖泥帶水的氣質，瘟神一般，倒把陳星依唬瞭一跳。

“是，兩位是？”

“鄙人就職LK集團，姓史密斯。我司對陳小姐的策劃非常感興趣，方便的話，我們想收藏此系列，作為櫥窗展示。”

“我姓斯科特，是律師。”另一名律師模樣的男性職員道。

史密斯女士和斯科特先生一齊遞上名片。

陳星依隻覺大腦有些缺氧，LK集團是知名高端品牌，雖在香江沒有開設分店，但千萬不要懷疑這個牌子在老貴族那裡的知名度。

“這當然是我的榮幸。”陳星依盡力保持鎮定。

能被LK放在櫥窗的設計，設計本身必然會受到更多關註，那幸運的設計師本人從此在履歷中也會有極濃墨重寫的一筆。

斯科特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文件。

“我們的出價是5萬英鎊。這是合同，陳小姐對金額有何異議？”

她怎麼會有異議，免費放進櫥窗她都是樂意的。

不過合同是另一回事。自從十七歲時寫真合同流産，陳氏被迫支付違約金伊始，陳星依對這類白紙黑字的東西就本能地謹慎。

掂一掂重量，約略推測合同紙約有十幾二十幾頁。這些律師總喜歡化簡單為複雜的。

“合同我要看一下，稍後再答複二位。”

史密斯女士道：“那好，請電聯名片上的號碼。”

他們完全不擔憂一個初出茅廬的小設計師不肯接受出價和合約。

陳星依看瞭一遍合同，她英文水準已經不錯，可以明白個七七八八。隻是有些術語，理解起來頗吃力。

李傢翰幫忙介紹一位吳律師給她。

身形圓滾滾，一臉和氣的吳律師看罷合同，道：“倒是沒有特別的詭計，英國人做事謹慎，勢必在一紙合同裡把所有可能的情況窮盡瞭。”

“真夠謹慎。”

“合同約定，付過款子後，他們對服裝享完全處分權，櫥窗展示並未完全承諾，這一點陳小姐不如在合同中要求對方予以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