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傢翰聽到這句，驚奇地站起身來，不等李太說完後半句，就推門而出。

他在大堂找到陳星依，本來滿懷期待的悅色，在看到陳小姐對面的男伴時，化作冷傲。

“陳小姐，鄭生，好巧。”

他語氣裡已經透出不遜。隻覺顏面攸關。一個女仔，再優秀，再足以讓男仔墜入愛河，也不足以拿尊嚴去換的。

此刻，他忽然有一個奇詭的想法。像老爺子那樣見一個愛一個，才是人性，人生也會快樂自在得多。想透瞭這一點，隻覺眼前這女仔，離自己無限遠。既然心不在一處瞭，其他也枉然。

他甚至覺得，那位不知道躲到哪裡去的王瑪麗也不必再找瞭，或許有一天，她真會帶個大胖兒子給他見見，同時索要巨額撫養費。

陳星依沒說話。

鄭志明寒暄著道：“李二少，好久不見，沒想到今日在這裡碰見。今天是什麼好日子？”

李傢翰一笑，道：“今天是我生日，傢父傢母都在包廂裡幫我慶生。聽傢母說，陳小姐也在，我就說這不是巧瞭嘛，出來一看，原來鄭兄也在。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早知你們二位一道，我就請你們進來一起用餐瞭。又怕耽誤你們的時間，畢竟陳小姐一向是高效能人士，工作也好，戀愛也罷！”

他語氣裡透出刻薄，暗諷她無縫銜接，即便分瞭手，也該留出一段時間緬懷舊愛，不是嗎？

鄭志明眼見氣氛尷尬，接口道：“既然李伯父也在，我必要去打個招呼的。阿星，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他忽然改瞭稱呼，一聲“阿星”讓李傢翰錯愕又羞憤。

陳星依卻笑瞭，對李傢翰道：“我受令尊令慈照顧良多，既然碰上，合該也去打個招呼。李生，請前面帶路吧！”

彼此都知道是意氣之爭，一個要爭，另一個自然生出鬥志，也要爭。因為年輕氣盛，當局者迷；也因為不甘心，必要做出點事情，刺痛對方。

可是又能做什麼呢？去包廂裡，跟李生李太問聲好，然後呢，鄭生在這場無硝煙的戰役裡充當什麼角色？

李二倒是揚起一邊唇角，痛快道：“請吧，陳小姐。”

“你們先去，我吃過甜品，待會再過去。”

鄭三這次倒頗有分寸，知道兩人一同出現，有些奇怪。畢竟當著李傢的長輩，小輩們再怎麼胡鬧，也應該知道些分寸。

李傢翰做一個“請”的手勢，讓陳星依先走。他跟在她後面，居高臨下看她的額頂。這倒是個新鮮視角，往常更多的是看她的正面、側顏。

兩人中間隻隔著兩三步，李傢翰卻忽然覺得那是天塹鴻溝，無法逾越的距離瞭。

事情到底從哪一步開始，一發不可收拾呢？

實際上他現在還發蒙，也覺委屈。又忍不住糾纏。之後會發生什麼，不知道。因為未知而迷茫，幾分淒惶，但好過心湖死寂，老死不相往來。

世間的男女關系就是這樣，牽牽扯扯，分分合合，他們又無智慧快刀斬亂麻。說是智者不入愛河，有幾個能成為智者？

天才愛因斯坦也在離婚訴訟中焦頭爛額過。

君越酒店的宴會包廂比大堂裝潢更為雅致，隔音也好，墻壁應是特殊材料。推開門，才聽到裡面的人聲。

裡面傳出歡聲笑語來。

李太太正跟身邊的兩名年輕女仔聊最近的巴黎時尚，其中一名女仔是何雲霓。另一名，陳星依定睛看時，才發現那人是馮小姐。薇薇安·馮。

她心說：原來如此。

特意糾纏著，激她來包廂一看，就是為瞭馮小姐閃亮出場多添一位觀衆？

李氏的嘉賓怎麼會少，走瞭一位無足輕重的陳小姐，李太中意的那位馮小姐終於可以登堂入室。

李傢翰倒愣瞭一下，原來他出去這十來分鐘短短的工夫裡，老朋友馮小姐居然到瞭。不必多想，這自然是李太的手筆。

她老人傢看上的兒媳，自然會為之提供些近水樓臺的便利。

現下的時機就最好。舊人已去，新人自然應該速速填補空位。

新人舊人都在場，局面如此，李傢翰心中忽然有小小的痛快。

那邊廂，李太見不速之客進門，倒是大大吃驚，心說不該多嘴，這多嘴瞭一句，瘟神又上瞭門。

不過兩人近來齟齬，以致到瞭分道揚鑣的地步，李太是打聽清楚的。舊人忽然上門，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爹地，媽咪，陳小姐恰好也在這裡吃飯，她說要過來打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