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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天(112)
作者:也骨 阅读记录
不要疼,不要受一點委屈地往前走。
再次來電是在短暫幾分鐘後。
倪霧怕等下又斷電,抓緊時間喊她,沖向雨中的出租車。
鋪天蓋地的大雨砸落在車頂。
林雨嬌狼狽坐進後座。回頭看,便利店門口的路燈昏黃得像是一場美夢。
祁司北半坐在臺階邊。銀色發絲在黑夜裡,墮落顯眼如平日。轉過頭在跟那些長相兇狠的混混有一搭沒一話笑著打招呼。
倪霧也看瞭一眼後視鏡,見怪不怪。
“我說瞭你跟他少接觸,北性子太沖瞭,我們幾個都沒人唬得住。”
“他指不定把人往哪裡帶壞。”
話出口,覺得提醒的很好笑。
他們倆本來就不同路,沒交集。
“當我沒說。”倪霧掏出手機開瞭一局遊戲。
車窗半開。後座人的手安靜攀在潮濕的窗沿。
下意識攤開手掌,狂風吹起那枚創口貼,隻落下一片舟川濕透的梧桐樹葉。
-
離開上禾路是在半個月以後。
確認好加州那邊學校的錄取offer,處理完舟川的一切。退租的那一天,老房東過來跟她檢查房子。
黃昏的暴雨把窗外蒼綠的霧水氣息澆透。林雨嬌站在陽臺邊,看外墻斑駁的居民樓樓下那條老舊小巷。
又是一年盛夏。
這半個月她沒見過祁司北在哪,還以為他又在外地忙。
畢竟見他最後一面的時候他坐在淩晨的街頭,點著一支煙跟旁人談笑。晚風吹動少年肆意的衣擺,那是她從未走進過的生活。
離開舟川的前一天晚上,林雨嬌最後一次坐在那張舊沙發上,才給他打電話。
冰冷的女聲,溫柔回應:“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那句話一直機械回蕩在小客廳。
拿著手機的人一動不動,陷入窗外無盡的蟬鳴。
夏天歇斯底裡沒有回答。
好半天,林雨嬌揉瞭揉眼睛,發現不是一個夢。
是真真切切2021年夏天悶熱的陽光,穿過破舊的窗花昏昏在客廳地板上。
她忽然想到那個暴雨夜晚,為什麼那天沒有拉住他。
她蜷縮在沙發上,像十八歲時坐在教室後面一樣,兀自怔怔埋下頭。
一直這麼坐到夕陽西下。
為什麼不夠勇敢,為什麼總是退縮。
因為她明白,那些美夢,不會真的長存在她狼狽的生命裡。
所以握緊的時候,連手都顫抖膽怯。
倪霧那邊也在著急,幾個朋友費盡心思找祁司北的下落,每條大街小巷的找。
唯一不說話的,也是隱約知道他為什麼消失的是談灼舟。
但他什麼都不說,隻是制止瞭程譯野急哄哄說報警的事情。
很久以前談灼舟就關註到新聞,找人稍微查瞭一下,知道瞭點他的私事。
於是在一個暴雨夜立刻來舟川大學堵過祁司北。問他要不要自己幫忙還錢。
陳冬雄臨死之前設局拉他進入,暗示他是自己唯一親人。高層早就瓜分錢各自出國逃命,公司已經變成空殼,這麼多工人要不到錢隻能到處盯著祁司北的下落鬧事。
期間出過意外。他還被刀捅傷進過醫院。
索性那男人本來傷人就害怕,離心髒偏離瞭很遠。隻是被警察帶走的時候轉頭猩紅著眼。
“人在做天在看,你早晚也會下去陪你爸。”
滿醫院看瞭過來。目光大多充滿瞭鄙夷。
這個時代,一句話就足夠殺死一個人。
要麼籍籍無名,繼續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在中國這麼多城市的各個角落裡。
要麼,堂堂正正打贏這場勝仗。
“不用你幫忙。”他的聲音很啞,“十八歲的時候,你救過我命一次。”
“那幾年,都沒為瞭這事跟你說過一句謝謝。”
那幾年,他沒想過活,隻想壞下去。
但現在想瞭。
祁司北的眼睛,又變得像他們剛認識的時候一樣,瘋狂驕縱。
那時他十歲,還是人人羨慕的神壇上的天之驕子。
如今蹲在這泥濘滿路的暴雨裡,他仍是笑得狂妄,擡頭告訴談灼舟。
逆風翻盤,他最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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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航班在午夜。
淩晨的舟川機場還是人來人往。告別瞭幾個來送行的朋友,林雨嬌就走進瞭安檢口。
人潮洶湧,她披著一件很薄的白色西裝外套,吃力拉著行李箱往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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